传言当年薛禄便看中了那个美人道士,为了争夺她,被纪纲打了一铁瓜、差点没被当场打死!结果那美人还是被纪纲抢走了,在纪纲府上呆了几年时间。
然而风水轮流转,伪帝朱高炽登基后,薛禄马上成为了御前红人;纪纲则变成了谋害先帝的罪人。薛禄在御门一铁瓜当众将纪纲打死!之后薛禄又去纪家,把那美人道士抢回来了。
看来薛禄是非常喜欢那道士的,几年时间都不忘抢夺回家。瞿能马上想到了一个报复的法子:夺走敌人心爱之物。
于是瞿能立刻传令,叫人在薛府上寻找;将士们果然在府上、找到了那个美人道士。哪怕薛禄战败被拘禁于家里、仍然每日有美人道士的服侍。瞿能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
等到那女子被带到了中堂,瞿能见之确实生得十分貌美。
不过瞿能一向不好色,而今已年到中年,更是不好女色。但他发现薛禄神情很紧张,不知怎地,瞿能反而来了兴致;他对道士兴致不大,却对薛禄的表现很有兴趣!于是瞿能下令将士们把薛禄绑在中堂,又吩咐将士道:“一会儿便轮到你们。”
薛禄顿时眼睛发红,愤怒地大吼了一声,盯着瞿能道:“瞿将军也是大将身份,竟然如此下作?”
瞿能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那美人道士听到“一会儿便轮到你们”这句话,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哀求道:“妾身本已看破红尘、出了家,哪想得反被权贵们抢来抢去,委身阳武侯、妾身亦是被迫无奈!冤有头债有主,将军何苦如此待我?”
美人又哭道:“妾身知侯爷在四川做了那等凶残之事,虽不能劝诫侯爷,却也每日在府上为瞿夫人祈祷,愿她早日转世投生、生到一个好人家里。”
瞿能听到这里,刚才愤恨交加的戾气、顿时少了几分,他问道:“你所言当真?”
美人道士说道:“将军不信,可以问府上的奴仆丫鬟。妾身为瞿夫人祈祷,也有因为同姓邓的缘故。妾身出家之前,本也姓邓。”
瞿能马上相信了八分,若非这道士确实关心过他的夫人,道士不会知道他夫人姓邓。
他打量了一会儿美人道士,越看越觉得面善。又见被绑在桌子边的薛禄一脸关切,瞿能便道:“把她带回瞿府!”
第六百一十一章 守株待兔
王贵跟着汉王府大队人马进京后,立刻被任命为司礼监太监,并得到了协助高贤宁的密旨。先帝驾崩案,涉及宫廷里的人;有司礼监太监的协助,高贤宁密查案情、便更加方便了。
皇城西边的汉王旧府里,现在驻扎着原汉王守御府北司的人马。大理寺卿高贤宁不在衙署里,却在汉王旧府设了行馆,在此专门办御案。同时他可以在办案期间、调用守御北司人手。
太监王贵走进书房时,高贤宁正在里面坐着,似乎在冥思苦想着甚么。这时高贤宁起身,见礼之后,重新落座。
“高寺卿还在看卷宗哩?”王贵问道。
高贤宁道:“我早已看完了。不过眼下出门、也办不了甚么事。”他指着面前的密卷道,“明面上能查到的东西,薛部堂已经全写在纸上了。十分详细细致。”
王贵试探地问道:“仍无头绪?”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高贤宁便清楚地说道:“圣上认为‘马公’是一条线索,我也这么认为,刚才正在谋定如何入手。”
王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高贤宁看了他一眼,便说道:“并非毫无头绪。‘马公’几年前收养过宦官王寅,人虽走了,庙却还在。我方才正权衡,是不是要查查那座府邸、查问居住在附近的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王贵一拍脑门,恍然道:“有道理!咱家怎么没想到哩?”
不料高贤宁却摇头道:“我已经否决这个法子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别大张旗鼓、打草惊蛇的好!此案发生已有一年多,却从未牵扯到马公身上;说不定他觉得风声过去了,人还在京师哩?我们何苦、早早就让他生了提防之心?”
王贵有点尴尬道:“眼下咱们对他一无所知,那该从何着手;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罢?”
“王公公说对了!”高贤宁说道,“下官想到的另一个法子,正是‘守株待兔’!等着马公露面,此计更加稳当。”
高贤宁沉吟片刻,便伸手在桌案上的一张纸上敲了两下,王贵急忙伸长脖子去看个究竟。
高贤宁便道:“刚才咱们说起‘马公’住过的那座宅子;但还有一个最好的入手之处,宦官王寅本人!目前可以确定,马公在消失之后、还联络过王寅几次,这俩人之间是必定有关系的!”
面前那张纸上,写着不少潦草的字。“马公”与“王寅”两个名字之间,果然画着一道粗线。
王贵皱眉道:“皇爷言,马公之前两次联络王寅,都是马公趁王寅出宫采办之时、单面联络王寅;现在咱们手里只有王寅一个人,反过去也联络不上马公啊!”
高贤宁反问道:“马公如何知道、王寅何时出宫采办?”
王贵愣了一下,沉吟道:“宫中还有他的人?”
“这个人极可能就是王狗儿!因为王寅是在御厨当差的宦官,而王狗儿原先是尚膳监太监;所以,只有王狗儿才最容易提前确定、王寅会何时跟着出宫。”高贤宁一边想着甚么,一面缓缓地说道。
王贵想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如此说来,王狗儿还是有嫌疑的。”
高贤宁道:“王狗儿此人,从来就没有摆脱过最大的嫌疑!”
他接着说道,“此计便得王公公帮忙了。请王公公叫王寅继续在御厨当差,然后叫尚膳监太监曹福、时常带王寅出宫采购东西。您再授意王寅,让他时不时去诏狱给王狗儿送吃食……毕竟是干爹嘛。”
王贵沉吟许久,抬起手做着手势道:“高寺卿的意思,让王寅出宫采办、是为了让马公能联络上王寅;让王寅进出诏狱给他干爹(王狗儿)送吃食,是为了让马公觉得有机可乘……于是马公可能露面,让王寅杀王狗儿灭口?!”
高贤宁点了一下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王贵道:“诏狱在皇城内。马公怎么知道、王寅能进出诏狱的事?”
高贤宁不动声色道:“此人极可能是毒杀先帝的罪魁祸首,在宫中应该还有人!或许他知道的事儿、比咱们想到的多。”
王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咱家审案是外行,只是来协助高寺卿的。高寺卿若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高贤宁道:“其实我也是外行,以前从未干过刑律的官。”
俩人面面相觑。王贵:“……”
王贵想了想又问道:“咱家还有一事不解,王寅现在为何一定要听马公的、冒险去诏狱毒杀王狗儿?”
高贤宁说道:“马公以前欺骗利用过王寅,现在也能想出法子来;在马公的谋划里,王寅或许只是灭口王狗儿的其中一环。而今线索太少了,咱们先用这种法子试一下无妨。”
王贵听罢,答应了高贤宁的谋划,便起身告辞。
走出书房,王贵遇到了锦衣卫北镇抚使杜二郎;俩人见礼之后,杜二郎便走进书房去了。
王贵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杜二郎似乎与高贤宁比较熟,因为他进书房连门也不敲。
走过走廊之后,王贵又见到了姚芳。姚芳等在那里,抱拳道:“末将受高寺卿之命,在此等候王公公。末将送王公公出门,请!”
“姚将军无恙?”王贵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用十分亲近的口气问道。王贵知道姚芳的妹妹、是姚姬!而且以前在云南时,王贵也是与姚芳打过交道的,算是熟人。
姚芳摇头苦笑道:“还好。”
俩人并肩往旧府大门方向走,王贵叹了一口气道:“姚将军的事儿,咱家听说了。你那是何苦?眼下皇爷说句话,那便是金口玉言、便是律法!再不济,你让令妹在皇爷跟前、说句话不行了?姚将军怎么报仇不好,非要跑到诏狱杀人。”
姚芳没吭声。
王贵低头看了一眼姚芳走路的姿势,小声道:“不过姚将军的事儿不大,锦衣卫那点官职算个屁!你看,你挨了五十杖,若是打得实在了、你现在能走路?皇爷心里留了情面哩!”
姚芳道:“末将心里明白的。”他顿了顿,说道:“末将也不是存心要惹圣上生气。前阵子,实在心里过不了那坎,一时糊涂了。”
王贵皱眉道:“姚将军的爹娘那事儿,你不是以前便知道了,也没见你胡来呀!”
“不仅仅是那件事……”姚芳叹了一口气。
于是他便把王姑娘的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王贵本来要马上回宫的,这时只好听完了这件事,才迟迟离开旧府大门。
第六百一十二章 祭拜者
司礼监太监王贵进了皇城,过了乾清门。他刚走到斜廊上时、听到一阵说话声;他循声看去,便见皇爷朱高煦正在外面的一颗李子树下,并没在东暖阁里。
朱高煦趴在地面上,用四肢支撑着身体,正在不断地动着,好像是在与地面行那交媾之事。王贵见怪不怪,早在云南时就见过了,据说叫“俯卧撑”。但宫里的宦官宫女没见过,有的宦官正在大肆奉承:“皇爷龙虎精神,必能日御十女!”
一旁的宫女们却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儿,没敢出声。
王贵不动声色地绕行过去,躬身站在一旁。
片刻之后,朱高煦便发现了他。朱高煦转头往上看了一眼,双腿往前一收,人便跳了起来,长身站立在那里,动作十分矫健。他从宫女捧着的木盘子上,拿过来一条毛巾、胡乱在脸脖上擦了一把汗水,又接过乌纱帽戴上,放下了挽起的袖子。
朱高煦抬起手用力一挥。众宦官宫女便鞠躬执礼,倒退着远离了。
王贵这才抱手拜道:“奴婢拜见皇爷。”
朱高煦应了一声,向斜廊上踱步过去。王贵赶紧跟了上去,在旁边开始沉声禀报事儿。他将高贤宁的案情进展、谋划都转述了一遍。
王贵说了怎么用王寅引诱马公露面的谋划之后,朱高煦便道:“高贤宁考虑得比较周全,眼下似乎只能这样办了。若是急着去查马公住过的宅邸,确非上策;那马公忽然搬走,必定也有防备、事先应该擦掉了痕迹。咱们现在才去查,很难查出有用的东西来,也有打草惊蛇的可能。”
“皇爷英明。”王贵道,“此事过去太久,着实难办哩!”
……此时朱高煦心头渐渐有点恼怒起来,他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不管他对朱棣有没有感情,但朱棣名份上就是他的爹,爹被人杀了;且朱高煦现在手里有掌握着大权,调动了那么多人去查,竟然无甚进展?
这让朱高煦的感受非常不好!
但是他一向不是个胡乱泄愤的人,那样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能。他的想法从未改变:如果不能报复罪魁祸首,让无辜的人遭殃是没有半点用的;因为那个真正的坏人,并不关心那些无辜之人。
无论朱高煦杀多少人报复,只要找不到罪魁祸首,皆是枉然。而他最抵触的情绪,第一便是无奈、无能为力,第二便是愧疚!
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气,在古色古香的斜廊砖地上踱步沉思着。
以前的大炮铁骑轰鸣、正面比拼武力的争斗,已经暂且告一段落。然而朝中千丝万缕的问题、是另一种新的争斗,它悄无声息,却依然窝藏着极大的矛盾!最让头疼的是,朱高煦找不到对手在哪里!
就在这时,王贵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有关姚芳在诏狱杀人的前因后果。
朱高煦耐心听完此事,便脱口问道:“道衍杀那王氏作甚?”
王贵忙道:“回皇爷,据说是为了灭口。姚芳称,道衍是没承认杀人的、只咬定王氏乃自杀;但王氏必定死在了庆寿寺,道衍脱不了干系。”
朱高煦直觉这事儿十分怪异,他沉吟道:“那种时候,道衍杀王氏那样一个人、灭甚么口,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朕虽一向不喜道衍,但觉得他做事还算一个很有章法的人,不至于干那等毫无作用的事才对。更蹊跷的是,王氏忽然被捉、为何身上藏着毒?”
朱高煦停留了片刻,沉吟道:“王氏此人,又是建文余党王艮的后人……”
王贵忙道:“皇爷说得是。”
朱高煦一抚掌,说道:“立刻召见姚芳、高贤宁。朕去东暖阁等着他们。”
王贵道:“奴婢遵旨。”
朱高煦回到东暖阁,在御案后面坐着,一边提起朱笔批复奏章,一边等着人。他现在批复奏章已经把“准奏”两个字、缩减成了一个字“准”;实在是要写太多遍了,少一个字也能少很多事。
良久之后,大理寺卿高贤宁、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姚芳觐见。
见礼罢,朱高煦开门见山地谈起了王氏之死,他大概说了几句,便叫姚芳再细谈一遍。
高贤宁听完说道:“在此之前,臣从未听姚总旗提起过此事!”
朱高煦道:“朕也是今天才听王贵谈起。”
姚芳抱拳道:“启奏圣上,末将起先一直以为王氏之死、只与道衍有关。永乐初,那王艮家被御史陈瑛弹劾,锦衣卫已将王家连根拔起。王家举族都死了、其宗族没跑脱一人!王氏一介妇人,孤苦伶仃,没法做啥事呀。因此臣才没敢用这等小事烦扰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