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从前, 不敢奢望。
“蓓蓓, 你还吃吗?”快散席,包间里逐渐空下来, 温尔终于有机会对关蓓蓓嘘寒问暖。
两人坐在一起, 彼此声音终于清晰。
“我早饱了。”关蓓蓓无精打采回她。
“你之前跳舞要控制体重,恨不得偷偷吃,现在高三了全心全意备战高考, 你妈妈也不对你体重做要求了,你竟然就吃得不凶了?”
“我不想吃。”
温尔当然知道她为何食欲低下,轻轻哄道:“吃吧。多吃几口才有力气打电话给蒋帆。你不是说要每天夺命连环CALL的吗?”
蒋帆走后,关蓓蓓的确抑郁了几天,不过之后又满血复活,信誓旦旦对她发誓,即使隔着大洋也要将蒋帆牢牢盯死在自己沙盘上。
这才几天,又垂头丧气?
关蓓蓓一张原本就小的脸,这会儿看都瘦凹下去了,她闷闷不乐盯着桌布,轻声:“温温你知道吗?”
“什么?”
“你上次帮我做的CD,他连盒子都没打开。”
“……你怎么知道?”
“我前天去他家,打算陪陪蒋爷爷,爷爷把我领到他房间,我看到他抽屉里还没拆开看的我的CD,我害怕极了。”她桌布下的双膝在抖。
温尔发现了,她把自己手放上去,不断安抚:“蓓蓓,蓓蓓……”
却不知从何开口安慰。
“这是我的初恋,七岁开始,十七岁结束,十年,你会嘲笑我吗温温?”
“为什么要嘲笑你?”
“七岁怎么可以喜欢人呢?”
“为什么不可以?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会喜欢上的。和年龄无关。”
关蓓蓓在桌子底下的腿抖地更厉害,双目放空:“可为什么,他就是不信我的喜欢呢?”
温尔此时恨蒋帆,她沉声道:“那是因为他配不上你。”
“当时我真的害怕,一抽屉都是我送他的东西,没一件带走的……”
“蓓蓓……”温尔在桌下与她搅在一起的手相握。
“真的害怕了。头一次这么清醒,知道初恋结束了……”
“你还会有下下次初恋,每重新遇上一个男人都是初恋。”
“也许吧。”
连关蓓蓓都开始不相信童话了。温尔感觉有一些绝望,如果世界上连活泼善良的蓓蓓都不再天真,那还有谁能给她们这些女孩天真呢?
原来天真是人物,是环境所赋予的。
从小被保护到大的关蓓蓓防不胜防跌入泥潭里,周围爱她的人无能为力,却是太过残酷的真实。
……
彻底结束后,温尔陪关蓓蓓到洗手间擦脸。
她现在已经掉不出泪,但脸色总不大好看,偶尔用水泼一泼,会明亮许多。
周围都是亲朋长辈,女孩子需要靓丽的外表,谁让你从小一直活泼到大,所以就算真正伤心时也要露出笑脸。
不然,人众皆知她受挫,对蒋帆,对她自己,都不太好。
温尔靠在走廊墙壁上,忽然,一双纤尘不染的男士皮鞋,出现在她垂着的眼底。
她静静从上面几乎形成镜面的整洁皮质上,判断出这果断中又带着点儿不确定的步调,是今天中午刚回来的那个人没错了。
“哥。”轻轻叫一声,懒得抬头。
“蓓蓓呢?”他直接问。
“里面。”
“你先到外面。我跟她谈谈。”林斯义也知道关蓓蓓魂不守舍的事,今天回来一瞧,简直差点没认出来。
“别了。”温尔劝他,“她现在大了。不是你以前的小姑娘了,你跟她谈,她还得对你强颜欢笑。就算哭,也不好意思跟你哭。”
“你们女孩儿都这么想的?大了就不愿跟家里人沟通?”怪不得关城急疯了,小女孩的心思弯弯绕绕,之前温尔也是这脾气,蟹黄包吃了过敏,明明都事先询问了,她都能昧着真心对他笑说喜欢。
林斯义拧着眉,低头看她受到牵连的清瘦脸庞,“你以后,有任何事都要跟哥说。你看关城,我都同情他。”
“你同情他什么……”温尔不禁被逗笑,终于肯抬眸看他。
林斯义漆黑的瞳仁,平平静静荡着她笑开来的样子。
温尔倏地被他的认真注视弄给了个小红脸,她唇角仍勾着,稍微偏过脸庞,掩饰道:“蓓蓓会自己好的。外人帮不了忙。这是长大而已。”
“这种长大方式你不要碰。”林斯义严肃警告,“少跟外面那帮小混球接触。”
温尔刚要反驳我接触的这种混球只有你!
他便紧接着说完,“大院内的混球也不行。”
温尔一愣,随即心里乐。
“这也就是蒋帆,跟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不然你看他怎么死的。”
“好了,好了。”温尔怕这话被蓓蓓听见,忙阻止他,心里却在反驳,难不成你们还要把蒋帆弄死不成,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人家不喜欢蓓蓓有什么办法?
“至少他可以有更温和的处理方式!”
“……”温尔呆。他这是能听见她心里话?
林斯义继续吐槽蒋帆:“既然出国,三年五载都无法回来,他凭这时间就能断了蓓蓓对他的念想。他倒好,粗暴!反正不是他妹子,不疼他!关城倒八辈子霉!”
林斯义共情心理挺强,他饭桌上听其他人吐糟时,立时换位到关城位置,如果是温尔遇见这种人渣,他……要杀人。
“别说了……”温尔无奈,她不知林斯义心中所想,只怕关蓓蓓这会儿出来,听到他们议论蒋帆名字,又要伤心,“他有他的想法。以后见到绕到走就行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最好三年五载别回来。”林斯义冷笑一声,结束对蒋帆的谈话。
“斯义哥。”过了一会儿,关蓓蓓出来,见到他直接叫人,也没惊讶的意思。
大概温尔在这里,林斯义出现在这里。便不算奇怪的事。
林斯义情绪已恢复,对她笑了笑,唇角弧度温和无比,“过来。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礼物?”关蓓蓓惊讶,接着喜笑颜开,“好啊。”
但林斯义却因为她这个强笑,私下又将蒋帆五马分尸了八百趟。
他是真有点喝多,意念中才对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么狠。
在车后备箱取完礼物,关蓓蓓和家人一起回了家。
温尔被落单。心情不太好的坐在停车场边的石墩子上,双掌撑下颚,傻乎乎的思考人生样子。
林斯义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旁边的窦逢春一声:“你等会。”
“早等着你呢。”窦逢春神算般的骄傲一笑,“谁让我滴酒不沾呢。司机的命。”
林斯义便去叫温尔。
“回家?”她从石墩子上起身,迷惑的看着他。
“我们去逛商场。”
一听商场,温尔习惯性拒绝:“我什么都不缺。”
“我缺。”林斯义表情诚恳:“陪哥逛。”
温尔想他刚回来,缺东西很正常,就答应着去了。
岂料到了商场。
她面对着女装部琳琅满目的商品,表示无言以对。
林斯义笑着看她,“走啊。”他想哄哄她,蒋帆那个混球,连累他的小姑娘都跟着清瘦。
听关城说以前哄蓓蓓只要带去逛街就没有烦恼。
现在蓓蓓是升级版钢铁蓓蓓,油盐不进。他家小姑娘倒不至于。所以只要带来逛街,应该解百愁。
而温尔因为被骗,微恼地瞪着他。见他毫不知错的笑脸,温尔就来气。
她才不想到这里买东西,成千上万,开票眼皮不眨的地方,她孑然一身,小心脏实在受不了。
但林斯义一意孤行,倏地拖住她手,就要往某B家带。
她惶恐,忙反拖住他手,往电梯跑:“我们去楼楼下,这里好热!”
林斯义看楼下也有的卖就陪着她去了。
岂料,她按电梯竟然直接往地库按。
他手臂一撑,当即将她困在按键板和他胸膛之前。
温尔吓一跳,下意识扭身看他。
此时,电梯门已经合上,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是全景透明的观光电梯,她余光中是商场长长的垂下来流光溢彩水晶吊灯,而主要的视线里是男人衬衫纽扣解开三颗后,暴露的精致锁骨,在一个当兵的男人身上谈精致,似乎虚无缥缈,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在告诉她,何为精致。
他喉结动了动,那是在发声:“别跑。”
他下颚在她眼前晃了晃,是极轻慢地笑了:“快按二楼。不然真下去。”
温尔没往上看他的脸,因为只会陷的更深,她回身,手指在2上按住,接着电梯便叮一声,到达。
从他的壁咚里逃开,温尔率先跑出电梯。
二楼主打少女风,还真来对了地方。
林斯义看得十分满意,购物欲简直比温尔一个小姑娘还旺盛。
“我不要太多。真穿不完了。”温尔再三拧眉强调:“你和姑姑都要克制一下。”
林斯义只好将粉色裙子放回去,“正好,觉得粉色不适合你。”
温尔倒被这话挑起兴趣,问,“那你觉得哪种颜色适合我?”
“绿色。”林斯义想也不想的答。
“绿色?”
“嗯。”林斯义笑着自镜子前晃走,同时又想起蒋帆那个混球,那张抓拍的温尔从坡上下来的骑行照真是不错,穿得就是绿裙子,令林斯义第一眼看到时,仿佛感觉是整个春天往自己心房冲来。
他不告诉她。
她也懒得细问。
穿脱好些趟。她头发都乱了,在店员的帮助下,重新打理。
林斯义在门口望着她。望着,望着就笑了。
“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了。”出了这家店,林斯义两手已经满了,温尔又烦又痛,漂亮的眉毛拧着,给他点警告眼色。
“去这家鞋店看看。”林斯义充耳不闻,专注力还被身边一家鞋店勾走。
温尔一看橱窗里标志,拉着他赶紧跑,林斯义坚持必须要搭配鞋子,否则,直到晚上都回不了家。
温尔只好把他拖到一家稍微便宜的店,进去选了一双最简单款式的平底鞋。然后在我真他妈要卖身抵债的焦躁表情中赶紧往电梯方向撤离。
终于到了稍微冷清和安全点的地方,林斯义给她买了饮料,他拎着所有东西,陪边走边喝的她慢慢晃。
“还缺点什么。”他边走边随意看。
温尔忽而感觉到自己背脊一凉,稍抬眸一瞧,发现自己和林斯义正走到一处极为尴尬的地方。
他显然也一愣,没料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后,竟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橱窗内,橙黄光线中,身着三点式内衣的模特,火辣辣地朝着外面的两人摆着造型。
似无声的邀请。内里,更加撩人多彩。
温尔简直从头冰冻到脚,吸管从唇中傻傻掉落。
林斯义看她傻傻停着,以为想要,心里想法是陪她买内衣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在外面等。
她却忽然拔腿就奔,真的是狂奔。
“这个我有——”奔前在他耳边留下这四个字,火急火燎不见了人影。
他愣了愣,继而无语地满商场寻人。
寻到时,她正躲在一家小食店里,手机没带,钱包也没带,他满口的训斥就要脱口,一瞥她红灯笼一样的两颊,登时,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才怕吓着她似的,故作镇定安抚:“跑什么?在哥面前害什么羞。”
发现越说越没起到安慰作用,她连眼睛都不敢看他了,林斯义及时收话音,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地,一改口:“哥刚才失忆了。”
温尔:“……”
作者有话要说:耳朵: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跑他就会真带我买!
付钱狂魔041:我可以外面等。
本章留评掉落大红包!
感谢投专栏地雷的小天使:Khloe_,不爱看书的嘁嘁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湖糖葫芦 15瓶;
谢谢,么!
第22章 生日
时间很快走到高三下学期, 三月伊始。
春暖花开,满城樱粉。
三区大院内仍是一条长且深的香樟树隧道当主流, 间或在四周各个休闲点如科研操场, 森林公园等分布姹紫嫣红的春色。
阳光温暖的周末上午。
练功房内,温尔穿一身蓝色运动装,头发团成一团堆在脑后,这是她练功时的基本装扮。
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一条灰色运动裤, 脚腕处收紧,低帮的鞋子露出上方的脚踝,静默无声站着,连脚踝都显得性感的男人。
他手上拿着几张A4大的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内容, 低眸看地认真,好长时间未发声。
温尔只好继续盯他脚踝。一边在心里想,这人又憋坏呢。
“是不是骂我呢?”他仿佛深谙读心之术, 总出其不意逮到她。
温尔抵赖。
摇头说“没有”,然后垂眸到他鞋带上, 心里设计他被鞋带绊倒摔一个狗啃泥的画面。
“耳朵。”林斯义声音压着笑, “你马上就会明白,在我面前, 你所有设防形同虚设。”
“……”这话夸张, 温尔懒得理。
“别不信。”
“……”就不信。
“不信就试试。”
“……”
“用实力说话。”
“你要做什么,赶紧做。”温尔终于被逼的发声。
林斯义笑地胸膛颤,然后在她香汗淋漓的脑门上轻弹一记, “这是往年招飞局在全国各省市招飞时留下的初选材料,当年我也在这个时候,高三下学期,三月十号左右……”
“男飞初试身高这项你被直接淘汰。”温尔接话。
这算林斯义的老生常谈了。
有时候温尔会产生错觉。不是她一心一意想当飞行员,而是在帮林斯义圆这个梦而已。
林斯义却绝口不认,此刻被温尔倒背如流似的抢过话茬,他无动于衷一笑,表示自己早毫不在意,然后转入正题,直接问,“痛经吗?”
“什么?”温尔猛抬眸。
“问你痛不痛经。”林斯义嫌麻烦似的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