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次真的栽了,该死,我明明看见赵佳生进来,怎么会没人?难道见鬼了吗?”她开始不断说话,似乎要将情景再现。
谭书墨忍不住打断,遏制了她无止境的吐槽,因为她知道一旦谭小花开始碎碎念,估计这个月耳根子都不会清净了。
“我去找找钥匙。”她说道。
君陌白这间房子空空荡荡,入目就是全部,一个柜子抽屉都没有,如果真有一把钥匙,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了。
事实证明,谭书墨再次想多了,她把君陌白家所有的房间全部看了一遍,检查了每个衣柜和床铺,别说钥匙,连根针也没有发现。
独独剩下最后君陌白的房间。
“墨墨……”
耳边谭小花不知疲倦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她的名字,从一开始带着卑微祈求到现在已经毫无感情,就像是喊着玩儿似的。
谭书墨发泄似的扭了扭门把手,恨得咬牙切齿,不住地说教:“谭小花这次以后如果你还敢做什么跟踪别人的事情,你就别怪我不给你收尸了。”
她几乎是走投无路地走向君陌白的房间。
把手扭开,房间逐渐敞开,屋内昏黄,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太好闻,谭书墨下意识拧起鼻子。
天色已晚,外面都看不太清楚,更别说窗帘重重合上的里屋。
谭书墨蹑手蹑脚,刚走进里面,看到位于房间中央的那一张大床,直接吓得屏住呼吸,不住地转身。
谭小花不是说没人吗?床上躺着的不是君陌白是谁?
她背对着君陌白站了许久,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这才缓缓转身。
君陌白躺在床上,昏暗的房间里,一道来自于窗帘缝隙微弱的光撒在他的身上。
那道光贯穿他的一双眼睛。
光下,君陌白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只虾子的形状,怀里紧紧地拽着个东西,脸色苍白得像是白色的墙壁。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居然可以惨白到这种程度,这种极致的感觉不只一次地出现在君陌白身上。
她悄悄地朝前走了几步,爬上床,双手压在君陌白身侧,近距离凝视着君陌白的脸。
浓密黝黑的睫毛,形状好看的眉毛,单薄的唇线,还有他吹弹可破的皮肤。
像是迟来的关心,看着君陌白这个样子,一种名为疼惜的感觉爬上心尖。
除去他的病,君陌白真的是个天之骄子,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这么睡着,谭书墨注意到他睡觉的姿势,整个身体蜷缩至一团,被子被压在身下,手臂抱着膝盖。
明明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生生缩成了一小团,这么睡肯定不舒服。
第52章 上瘾
夏季的余热还没过去,窗户紧闭,屋子里闷闷的,虽然居家管家已经将室内空调调整到了最适宜的温度,但是没有通风,待久了还是让人难受。
谭书墨手掌朝旁边让出一大块,想给君陌白腾出一点空间。
隔着被子,她忽然发现被窝里似乎放着东西,绵绵软软的,掀开被子,发现他一直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娃娃。
白色的布偶头顶一颗绿色的豆芽,穿着绿色的小裙子,脏脏的,旧旧的,一看就有些年头。
谭书墨一眼就认出这个布偶的来历,小时候家里穷,她羡慕别的小朋友有芭比娃娃,养宠物狗,但是家里只有她和舒雅两个人,没钱也没时间支持她买玩具或是养宠物。
这个布偶是舒雅亲手做的,每一个针脚都格外粗糙,她做这种东西的笨拙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炒菜会炒糊,缝衣服会把自己扎得满手是血的人居然养大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儿。
舒雅把布偶送给她的时候,还给她说,这个布偶叫乐乐,祝愿她的墨墨天天都快快乐乐。
谭书墨抽出布偶一角的衣料碎片,上面模模糊糊手写的乐乐两个字尚存,不难看出是她撇脚的字迹。
她的东西原来被君陌白收起来了啊!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回家一趟,怕触景伤情,怕被人发现。
谭书墨看着被君陌白紧紧抱着的玩偶,突然想要近距离看看。
这个玩偶本来被她玩的就有点脏兮兮的感觉了,出现在君陌白的床上莫名有些突兀,谭书墨想着,完全没有思考径自上手想要将玩偶抽出来。
玩偶没有拽出来,抱着玩偶的人双手忽然紧了很多,死死拽着。
谭书墨浑身僵硬,脖子更是僵得只能一帧一帧地挪动,一抬眼,发现头顶上方的那张放大版的君陌白的脸,此刻他睁着眼睛,半点没有刚睡醒的朦胧感,一张脸毫无表情,眼神冷漠到极致。
她从没想过再见君陌白的时候他会是这么冷淡,即便是气她上次说的狠话,但是依照君陌白的个性他也该是各种撒娇耍赖卖萌,各种哄她啊!
谭书墨心里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趴在君陌白上方的动作有多让人想入非非,身子僵硬,她迟疑着挪动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脚。
双手刚刚后退半步,君陌白揽着玩偶的手忽然松了,随即攀上了她的肩膀,只在一瞬间,一股强有力的手臂压迫着谭书墨直接跌进了君陌白的怀里。
两具身体无限贴近,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君陌白身体的炙热和心跳。
“墨墨,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君陌白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拥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
谭书墨抖了一下,听着他的话,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什么骗你的?”
君陌白低头,双目交融,他的眼里情绪很多,像是寸寸打量,每寸眸光都带着翻云覆雨的纠结,末了所有的情绪散尽,独独留下最初的空洞和单纯。
他满意地将谭书墨的脑袋按下,继续贴着他的心头。
他说道:“你说不喜欢我是骗我的,”
赵医生?什么意思?
谭书墨的脑袋被他按着,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满脸疑惑。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君陌白微微松开对她的桎梏,整个人天真得像个小孩子,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回来找我了,难道不是喜欢我?”
谭书墨脱口而出:“我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君陌白似乎还没睡够,抱着她反而越发困倦,猝不及防地拥着谭书墨翻了个身,从抱着她变成了缩进她的怀里。
他的呼吸阵阵喷撒在谭书墨的颈窝,整个人占据的位置不到谭书墨的一半,姿势像刚才蜷缩的小虾,只是刚才是将头抱了起来,而现在他的头轻轻地磕在谭书墨的肩上。
房间一片黑暗,床上人影交叠,室内气氛越发诡异。
“墨墨,我好困……”他呢喃着,仿佛就快要睡去。
谭书墨总算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强硬地从他怀里挣脱,君陌白瞬间惊醒,一双眸子黑得吓人,就这么看着她。
“你晚上没有好好睡觉吗?”她轻声问道,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是不是生病了?”
君陌白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神色单纯得像个小孩子,乖乖地由着谭书墨在他的额头上动手动脚,还时不时摸摸他的手心有没有出汗。
“没有生病呐。”谭书墨擦了擦他的额间,带着微微的汗水,室内温度合适,她想了想,飞快地下床走到床边。
君陌白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抓住,但是没有使劲,衣角从他的手心溜走,他的视线迫切地追随着谭书墨,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差一点就要跟着追下床去。
“你看,这样是不是亮堂多了?”谭书墨笑着一把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找到窗户开关,轻轻一按,玻璃自动升了上去。
晚间的凉风缓缓吹进房间,她回过头,头发被吹的乱七八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你看你整个人都萎了。”谭书墨背对着皎皎月光,爬上床,一步一步挪到君陌白的身旁。
“墨墨~”君陌白的眼眸瞬间变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着嘴唇硬是不让它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他带着哭音,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压抑的情绪中,他说道:“我害怕,不敢睡……”
谭书墨皱眉,心里的猜测一点点变得清晰,但嘴上还是问道:“你怕什么?”
果然,君陌白死死盯着她,委屈可怜,总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指责,投诉她之前说的话有多伤人。
“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怕你永远不会想起我的存在,我怕我这辈子也等不到你了……”
因为她,所以怕得连睡觉都不敢吗?
怕到一定程度,的确是不敢闭眼的,这一点谭书墨深有体会。
“我的要,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谭书墨喃喃问道,没有指望君陌白会回答她。
可是在话问出口的那一刻,君陌白一如既往地认真回答:“重要,我的存在是因为有你才变得有意义的,没有你的世界是灰暗的,无声的,没有一点快乐的!”
谭书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无力,对待这么炙热的君陌白,如果她能持续说出“不要他”这样的言论,那她和杀人不眨眼的司慎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
“陌陌,如果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窗户一会儿再关,先透透气!”
君陌白点点头,突然撑起身子,打开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罐药。
“这是什么?”她眼尖地看着君陌白取出一粒,就打算这么生硬地吞了下去,连水都不喝一口。
君陌白将药罐递过来。
“你吃安眠药做什么?这东西是能乱吃的吗?你有医嘱吗?”她一连问出三个问题,态度强硬。
君陌白被她吓着,平淡如一潭死水的眸子渐渐泛起一丝疑惑,他说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吃安眠药?难怪他的状态一直奄奄的。
还好她看见了,谭书墨夺过他手里那一粒药丸,丢进药瓶里,连同整个瓶子一起塞进自己的上衣兜里。
“不许这么瞎吃,真睡不着就去医院找医生看看。”
话音刚落,君陌白忽然凑了上来,她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他狠狠地吸吮着她身上的味道,特别满足,整个人懒洋洋地像个小孩。
“只要抱着你,我很快就能睡过去!”
就像小孩子要糖吃一样,不知道是君陌白的天赋还是怎么的,他总能这么天真单纯地说出这些话,又不让人觉得猥琐。
谭书墨低头,看着他近乎渴望的眼神,嘴里那些占便宜、流氓什么的形容词忽然说不出口了。
君陌白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清灰,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全靠安眠药保持一点休息的时间。
“好,我抱着你睡!”谭书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答应了他。
下一秒,君陌白整个人都笑了起来,他的眼睛是标准的凤眸,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有着别样的神采,这是谭书墨在别人那里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君陌白松开她,径自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折叠得整整齐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还真是……超级有仪式感的同床共枕!
谭书墨被他的积极主动弄得猝不及防,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了一侧。
这个点正好是晚饭时间,按照平常来说,她肯定是睡不着的,没想到,她刚一躺下,君陌白摸索着缩进她的怀里,两个人若有若无的相拥,伴随着君陌白身上好闻的蔷薇花味道,她渐渐熟睡。
窗外月亮越来越圆,夜幕逐渐变黑,昏黄的月华透过层层乌云照射在这一栋寂静的别墅里。
第53章 上瘾
浮月上移,明亮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夜色如泼墨般漆黑。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硬件划过门锁的声音,君陌白在睡梦中眉心微蹙,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倏然惊醒。
谭书墨此刻正挂在他的身上,或许是他抱得太紧,索性她也懒得挣脱,就这么趴在他的身上,三分之二的身子都与他紧密接触,尤其是他能感觉到她的一只脚此刻横跨他的腰间,再下一点,就是敏感部位。
君陌白不忍扰着她,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若非门外吱吱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只怕他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谭书墨醒来。
不过这个动静很轻,似乎怕被人听见似的,磨磨蹭蹭半天也没把门打开,谭书墨睡得很熟,完全没有一点要醒的征兆,君陌白微微沉下脸色,与他在谭书墨面前的单纯良善判若两人。
眼看着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人似乎恼羞成怒,君陌白脸色越来越冷,轻轻移开了谭书墨环在他腰上的双手。
谭书墨怀里瞬间空了下来,似乎有些不自在,胡乱在空中盲抓了几把,君陌白看着她,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
他帮她把额间毛躁的几缕头发理好,强忍着再次拥她入怀的欲!望,凝视了她片刻,确定谭书墨没有被打扰,冷沉的脸色才稍稍软和了些。
而后抽过放在床头的外套快速往身上套,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人影眸光奇异地柔软了下来,却在一转身,所有的柔情均化为默然和空洞。
房间门快而轻地被打开,君陌白闪身出来,快步走到不断发出吱吱噪音的屋子,这个时间段,赵佳生不会过来,那么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房门倏然打开,谭小花趴在地上,以极其卑微无力的姿势仰视着开门的那个人。
此刻对她而言,不管是谁打开这个该死的门,都是她的恩人啊!
君陌白空洞的眸子逐渐下移,注视到脚边无限接近地面的某人身上。
“谭易诺。”他说道,轻易就念出了她的名字,那个十二年前被改掉的名字。
谭小花从脖子到脚跟,浑身僵硬,手里还举着一片塑料方片,试图用她撇脚的开锁技术将自己解救出去。
听见君陌白念出这个名字,她第一反应——谭易诺是谁?
第二反应——卧槽,被人调查了!
第□□应——
“君先生,我错了,我是不小心走进你房子的,不是想偷东西,更不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她认错的态度极为诚恳,再加上被关了接近半天的时间,体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已经低到了谷底。
她甚至连快速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君陌白空洞没有一丝情绪的注视下,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蠕动。
谭小花的声音很大,君陌白的眉头一度蹙到最紧,而她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