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太过静谧，于漫反而有些心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毫无目的地上下滑动，但一个字也没看清。
“对不起，我很抱歉。”
秦远低低道，短短几个字，狠戳了于漫的心脏。
他今晚能屈尊陪自己喝酒，怕也是因为“抱歉”吧？
于漫吸吸鼻子，仰起头看向那一轮勾月。
“那以后就做兄弟吧，”她突然特别豪迈地说了这么一句，甚至拍了拍秦远的肩膀，大气道，“我想喝酒的时候，找你啊。”
秦远摇头，“女生还是别老喝酒。”
“你管我啊！”于漫轻嗤，摆手站了起来，人微晃。
他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走了走了，回家。”
秦远跟上，看着于漫踉跄的脚步，鄙夷道：“我不背你，100米的距离你也能走一晚上。”
于漫也不逞强，转身像招呼小弟一样，倨傲极了，“那你还不赶紧过来背我？”
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那么，就允许她再不要脸一次，最后一次。
他摇摇头，走到于漫身前保持半蹲，“上来。”
女生毫不含糊，嘻嘻哈哈就跳上了秦远的后背。
他仍然实诚道：“你有点沉。”
“闭嘴！”于漫用力捶了一下。
秦远抿唇笑，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丫头。
第251章 生日
一中打进四强的那天，刚好是唐夏的生日。
而好巧不巧，同时段进行的另外一场四分之一决赛，庆工院赢下了。
这也就意味着，半决赛，韩誉会和萧迟碰上。
唐夏喃喃道：“没想到，你俩还真能撞一块儿去啊…”之前在街上偶遇萧迟，后者还特别在意自己会给哪一方加油，却不料，两人马上就针锋相对了。
组委会比较人性化，在半决赛、决赛之前，都留给了队伍一天的休息补给时间。一是减缓高强度比赛带来的压力和身体上的疲劳，二是希望恢复体力的球员们，能在联赛最后环节，完成高水准的比拼。
毕竟这么十多天下来，大家都累得够呛了。
各队的主力队员几乎是没有缓冲的休息期的，他们场场都担负着使命，像韩誉这样的队长，尤其辛苦些。
唐夏庆幸，他总算能好好儿睡一天了。
“晚上有没有时间？”
比赛结束后，韩誉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和唐夏并肩往外走。
少年清瘦了许多，穿着宽大的T恤衫，走起路来带风，潇洒又恣意。他的肌肤依旧白皙，比起齐回他们一个个被晒成了炭色，韩誉像被老天眷顾的孩子，晶莹得令人嫉妒。
唐夏就很嫉妒他。
“晚上？”她皱眉想了想，“时间倒是有，但回去太迟的话，我爸爸会担心。”
韩誉点点头，“不用很久，我把东西送给你就好，”他转眸看着她笑，“不是很期待那幅画吗？”
唐夏一震。
她最近真是累傻了，竟然忘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
也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唐夏瞬间眯眼笑开，“你完成了？”她的眉梢染了欢愉，整张脸都红润起来，“我可以看到了吗？真的可以了吗？”
她足足憋了四个多月！
韩誉忍俊不禁，抬手习惯性揉着唐夏脑袋，道：“可以啊，你过生日，什么都可以。”
女孩高兴得不行，扯着少年胳膊催促，“那赶紧走，你是不是得回家拿了才能给我。”
“是，”韩誉答，“本来想早上出门带着的，但是画不能折，体积太大，不方便拿到队里来。”
唐夏已经要小跑起来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冲他招手，大喊——
“那我们打车去你家吧！”
韩誉哭笑不得。
比赛结束的时候是傍晚四点，夏季的白天格外长，等两人到韩誉家小区，天上还高高挂着烈日。
少年用钥匙开了楼道的门，一回头发现唐夏站在外面没跟进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个…”女孩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要不然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好了，你回家拿了送下来吧？”
韩誉愣，须臾便明白了唐夏的顾虑，认真解释：“我家没人，你放心。”
“噢…”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唐夏挠挠头，跟着韩誉进了电梯。
少年没有骗她，屋门推开时，客厅里静悄悄的。他穿上鞋，抬手摸了墙壁上的开关。
吊灯亮起，一瞬白昼。
“家里没一次性拖鞋了，你凑合一下。”韩誉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淡紫色的女士拖鞋，轻轻放在唐夏脚边。
女孩随口问了句，“这是谁穿的呀？”
少年抿抿唇，转身往里走时淡道——
“我妈。”
唐夏心虚地低下头，穿上鞋子后急急忙忙跟上韩誉的步伐。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少年的卧室在哪个方向，她挺轻车熟路的。只不过，韩誉关了门，故作玄虚道，“唐夏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房间。”
女孩乐了，站在门口调侃他：“是不是扔了一堆臭袜子在床上呀？”似乎一说起男生卧室，就能脑补出
丰富且凌乱的画面来。
韩誉不恼，反问了一句：“你忘了我有洁癖？”
也对…
唐夏吐吐舌头，倒是差点忽略了这一茬。
她闲得无聊，便一个人在客厅里晃悠起来，看屋子整洁干净，不免为韩誉而高兴。
终究有母亲陪着的他，才能过得更好。
女孩正想得出神，忽听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
唐夏先是一愣，下一秒，头皮瞬间炸开！
我靠？韩誉妈妈回来了？
她刹那变了脸色，几乎想都没想就一步冲到少年卧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韩誉适时出了来。唐夏来不及解释了，推着正准备往外走的少年直接进了房间，焦急道——
“怎么办你妈妈好像回来了！”她说话的同时迅速果断地关了门，把嗓音压得很低很低，“你快点找个地方让我躲躲，快快快！”
韩誉皱眉，“为什么要躲？”
他倒是坦然，唐夏却气得不轻。但眼下没时间解释，韩誉不靠谱，她只能自己四处搜寻。
两秒钟将卧室扫视了一个遍，女孩把目标瞄准了硕大的衣橱。
衣橱的门是推拉式，唐夏快步过去打开，心下一松。
还好，里面挺空，半边塞了冬天的蚕丝被，剩下半边只挂了几件夏季的短袖，容得下她。
唐夏背着包动作迅速地爬进了韩誉的衣橱。
少年一脸懵。
她在柜子里疯狂摆手，无声示意他帮忙关上橱门。
韩誉无奈地笑，伸手轻轻推门。
这边刚一合上，客厅就响起了杜若的叫喊——
“儿子，妈妈的拖鞋你看到没有？”
韩誉转身，淡定自若地回答，“你的拖鞋我怎么知道？”他出了卧室，见杜若拎着两袋子新鲜食材在门口踌躇，倚着墙壁抱臂道，“下次去超市多买几双备用拖鞋吧。”
其实本来家里有足够的一次性拖鞋的，但是呢，前
两天应母和应雪芙来得勤快，每回她们一走，韩誉就要丢掉被穿过的拖鞋。
如此反复，家里的拖鞋就绝迹了。
“那你先帮妈妈找一找，”杜若赤着脚进来，“厨房地太凉了，不穿鞋受不了。”她得进去做饭呢，可厨房的地面是瓷砖，虽说是夏天，还是有点吃不消。
韩誉他才懒得找。
在唐夏脚下呢，找什么找？
再说，好不容易支开母亲去最远的菜场买东西，谁想她能那么快回来，韩誉心里可不高兴了，哪会愿意帮杜若找拖鞋？
女人放下塑料袋，洗了手之后从厨房出来，问道：“我记得你房间的衣橱里好像有双备用的，是不是？”
“不知道。”韩誉波澜不惊。
“算了，”杜若没办法，“我自己去翻翻看，应该没记错，上礼拜刚给你整理过房间。”她当初是怕韩誉把家里的拖鞋全给扔了，所以有策略地留了一双，塞在少年柜子的下层抽屉里。
杜若说完便朝着他卧室去了。
韩誉一惊！
第252章 拖鞋
唐夏还在他那衣橱里呢！
韩誉一个激灵，极其难得凌乱了脚步，小跑着跟上杜若。
其实他是不在意的，原本也没想让唐夏躲，但那丫头吧，太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总是觉得好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说不清楚的暧昧。
这样的话，韩誉没办法了，只能迁就着她。
之前不躲让杜若和唐夏见面，说实话是不尴尬的。可现在如果让杜若和唐夏，以“一个在衣橱外一个在衣橱里”这样的方式见面，那可就尴尬得厉害了。
韩誉揉揉眉心，竟然有些想笑。
再抬眼时，杜若已经将手搭在了房门的把手上，轻轻一转，门便开了。
唐夏只听到“咯”的一声，吓得连忙抱住自己的膝盖。
衣橱里的空间并不是特别大，仅仅只能容纳她蜷缩成一团贴着内壁而坐。
而且里面是真闷热啊…
唐夏满脸都是汗，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黏着肌肤，她又不敢随便乱动，万一这衣橱质量不好，发出点声音来，那不就糟糕了？
女孩心底恐慌，咬牙屏住呼吸听着外头的动静。
平常韩誉如果不在家，杜若是绝对不会进他卧室的。一方面是因为少年有洁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如今母子俩的关系还没有完全冰释前嫌，所以杜若怕韩誉生气，一直给他足够的私人空间。
但今天，她当着少年的面，径直走进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你柜子里真的有备用拖鞋，我放的，有印象。”
杜若环顾一圈，转头又奇怪地自言自语——
“刚才出门前拖鞋还在呢，怎么回来就不见了？”
她说话虽然小声，可一门之隔的唐夏，却听得清清楚楚。
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慢慢将视线垂下去。
拖鞋…在她脚下啊…
唐夏哭都哭不出来，抬手捂住嘴巴，担心自己的气息会被杜若听见。然后她又有点责怪韩誉，本来自己没打算上楼的，这下可好，撞上了吧？他还不赶紧给她解围！
或许韩誉是感受到了唐夏的无助，又或者，他也觉得让杜若发现躲在柜子里的女孩，似乎不太好，所以在母亲伸手前，及时地说了一句——
“你去做饭吧，我来找。”
然而，为时已晚。
杜若已经推开了衣橱的门
韩誉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唐夏会反应出来的表情。
惊恐？害羞？尴尬？无地自容？
他不知道，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
下一秒。
杜若看着衣橱内叠得高高的几床被褥，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你找？”她转头，似很意外，“儿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还想着帮我忙？”
柜子里的唐夏，整个人都已经僵硬到不能动弹了。
她只能倒吸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还好，韩誉妈妈打开的是另外一边的橱门，真是差一点啊…
少年的心在刚才那一瞬间也被吊了起来，不过脸上神色依旧冷静，闻言沉道：“我帮你找，你赶紧去做饭，我饿。”
杜若便没有再坚持，赤着脚准备出卧室，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嘱：“应该就在柜子下面的抽屉吧，你看看。”
韩誉忍住不耐烦，待杜若好不容易离开了，一回身，他看到衣橱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
那手上挂着双淡紫色的拖鞋。
少年一愣，笑意顿升。
唐夏闭着眼睛，哭丧了脸，没等到韩誉的动作，又摇了摇手指头。
他抿唇，眸子都笑弯了，抬手接过拖鞋时，安抚地拿指尖轻挠了下她掌心。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顺着手臂一路蔓延至心头，女孩赶紧收回来，将两手紧握成拳，不安地缩在胸膛处。然后她听到韩誉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响起，伴着波
澜不惊的一句——
“给，你的拖鞋，找到了。”
唐夏默默低下头，被韩誉如此坦然的态度深深折服。
半分钟不到他就进了卧室，她听到他关了房门，然后又拉开衣橱的门将脑袋探进来。
唐夏可怜巴巴地抬眼，也不敢发出声音，几乎是用唇语在和韩誉交流。
少年倒是看明白了，唐夏的意思是让他想办法支开杜若，这样她才能出去。
韩誉点点头，无声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便合上了衣柜门。
等了约莫有十来分钟，唐夏腿酸得要命，却仍然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震，传出低低的一声新消息提醒。
那会儿她不知道杜若已经出去了，吓得手忙脚乱地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后才发现，是韩誉的消息——
“我们都出门了，家里没人，画在书桌底下，用白纸包着，你记得拿好。”
唐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长长地叹一口气，眯眸靠向衣柜内壁。
真的要把她吓死了…
女孩不敢再耽搁，手脚并用爬出来，也不管自己的姿势有多狼狈，反正没别人看到。
虽然韩誉已经说了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唐夏还是蹑手蹑脚的，根据少年指示在书桌底下找到了画，抱起后就打算往外走，不做任何停留。
结果转身时，余光不经意间一瞥，瞥到书桌上，韩誉给她写了张小纸条。
唐夏凑近了看，有些疑惑。
他说——
“你当我妈是傻子吗？”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也不去多想，撕掉小纸条后，急匆匆便跑去门口穿鞋。
鞋子穿到一半，唐夏忽然停住不动。
随即，女孩缓缓垂眸，盯着自己脚下的鞋。
她想，她应该明白韩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你妹啊！自己换下来的鞋子就这么明显地放在大门
口！韩誉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到！
唐夏晕晕乎乎，抱起画卷就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出电梯的时候差点撞上其他人，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坐在公交车上抖着手给韩誉回消息，身子不停发颤，羞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