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继仁惊疑的看向绮罗。
后者神秘一笑,什么也未言。
这一幕,在场无人多想,不知有关于苗疆圣女的传言,更不曾放在心上,只当是绮罗爱闹开玩笑逗人罢了。
这时,门房来人报,伯恩侯和伯恩侯夫人登门拜访请见。
笑闹暂止。
伯恩侯和侯夫人为何而来,诸人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
一进门,在见过礼后,便是一番感谢。
“你这是做什么,如此一点小事也值当你如此?”
昨日之事,事后祁氏自是听说了。
她和老父回来后便回了青荭苑休息,过后得知时,事情已然了结。
郑芸摁了摁眼角,满怀歉意道:“应当的,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莫要这么说,再怎么追究也追究不到你身上去,再说了,你我多年情分,我岂会不了解,而且,陆世子的性子我也知晓,与他也并无干系,你也莫要太自责了。”
郑芸紧了紧祁氏的手,感慨道:“你真的不同了。”
祁氏笑而不语。
她自己何尝不知自己变了,经历了这么多,怎会不变?
人啊,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郑芸今日过来,一是为道谢致歉,二是为辞别。
她明日便要带着陆恒前往祖地。
祁氏带着她与叶朝歌一起去了旁边的小厅说话。
“你想好了?”
郑芸点点头。
“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不知何时,不论我到了哪里,我皆遥遥为你祈愿,吉人自有天相,你的福气才刚刚开始。”
郑芸握着祁氏的手,郑重赠予最深切的祝福。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祁氏叹了口气,看得出好友的坚决,但还是忍不住确认:“真的要走吗?”
“不走能行吗?我这一生啊,仔细算来,其实还真是够失败的,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带着他离开这里。”
丈夫丈夫形同陌路,儿子儿子为了一个女子抛父弃母。
怎是一个失败能形容。
听出郑芸的落寞和苦涩,祁氏回握她的手,轻声说:“别这么说,人只要好好的便比什么都强,你之前一直劝我看开点,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便看不开了?芸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日子总要过下去,而且,这些年来,你所惩罚的,可不只是你自己啊。”
她们二人,自闺中时便结交为友,多年来一直亲近非常,当年伯恩侯府所发生的事,她怎会不知情。
郑芸是个什么性子,她又岂会不了解。
带着陆恒离开,说是为了陆恒,可她很清楚,郑芸的离开,还有别的因素。
当年她便说过,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早去了庄子上。
虽说时过境迁二十多年,可她太了解郑芸的性子了,事情已经过去,可这件事在她心里却是半点也不曾过去。
郑芸笑笑,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祁氏还想说什么,可到底顾忌着女儿还在,不好多言,最终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
郑芸知道好友心中所想,只是她不想提,便装糊涂,既然装了这么多年的糊涂,继续装下去便是,她驾轻就熟的岔开话题。
“朝歌。”
“芸姨。”
郑芸握上叶朝歌的手,“你这孩子,从第一眼见到,芸姨就喜欢,不知为什么,那时候芸姨就突然觉得,你我娘俩命中注定会是婆媳,可芸姨没福气,养的儿子不争气……”
“你的性子和我有些地方像,但你比我多了些通透和圆润,芸姨相信,你日后必有一番造化,只是,芸姨还是忍不住的在此叮嘱你一句,凡事莫要太较真儿,芸姨如今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朝歌一一应下。
郑芸说了很多,临近中午时,方才与祁氏叶朝歌回到了厅堂。
回来时,三人的眼睛皆有些红。
临走前,郑芸转向卫韫,“太子殿下,臣妇斗胆多言一句。”
卫韫颔首,“夫人请说。”
“朝歌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臣妇的心中她与自己的女儿无甚区别,还请殿下厚待于她。”
郑芸说得真情真意,言语中充满了恳切。
卫韫点点头,看向叶朝歌,眸中情意,过来人郑芸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见状,她放心了。
朝歌这孩子,她是真喜欢。
只是……
罢了罢了。
她这一生,就是强求的太多,到头来失去的却比强求来的还要多。
这一辈子,她已然如此,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过了半辈子,下半辈子,该是时候明白清楚得过了。
伯恩侯和郑芸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坚强如郑芸,也忍不住的抱着祁氏哭。
随着彼此最深切的祝愿,渐渐远去。
……
(本章完)
第783章 :心结已成,用心终能解
马车上。
郑芸坐在最里面,捂着嘴无声落泪,伯恩侯坐于最外侧,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
一辆马车,夫妻二人却分坐而处,中间空着大段距离,泾渭分明。
明明是最亲近的夫妻,却走到了今日这步。
伯恩侯忍不住喉间酸涩。
回想当初,事到如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望着自己的结发之妻,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和恒儿先去,过段时日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要务,便过去寻你们娘俩儿。”
闻言,郑芸哭泣猛地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芸儿……”
伯恩侯微叹,“你我已然不再年轻,韶华而去,遗憾已成,过去我不想再辩解什么,只想余生,守着你们母子俩……”
“你……”
“可好?”
伯恩侯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眸光闪动,其中所折射出来的情愫,仿若让郑芸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他。
当初对他动心,便是他的一双眼睛。
多情中透着深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认真看过这双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眼睛了……
时隔这么多年,此时再看。
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沉默许久,她听到自己说:
“好。”
……
在将军府用过午膳,卫韫和叶朝歌便回了东宫。
稍作休息后,掐着时辰进宫。
上元节,宣正帝将文武百官尽数招来。
晚宴十分的热闹,倒也不曾出什么乱子,平平静静的到了结束。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问卫韫:“晚宴上怎么不见姑母?”
“姑母不喜这些,除去必要的,她鲜少露面。”
叶朝歌颔首。
上元节又为灯节。
马车在半途卫韫叫了停,带着叶朝歌下去看花灯。
今夜外间格外的热闹,时间已经不早了,且天气寒冷,但灯会上的人,却依旧很多。
护城河边上,布满了人,人手一只河灯,河面上星火闪闪,河灯承载着美好祈愿顺流而去。
卫韫走过去买了两只河灯,牵着叶朝歌去到河边,两个人一起将两只河灯放走。
“娘,河神能看到我的愿望吗?”
旁边一个小童问旁边的妇人。
妇人摸摸小童的手,“能看到的,宝儿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小童小脸红扑扑的,很高兴,拍着手鼓掌,“太好了,河神看到了我的愿望,爹爹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妇人仰头,眼角泪光闪动,尽管如此,她还是如无事人一般对小童说恩,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晃动。
卫韫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在上了岸后,那随从回来了。
“那妇人是个寡妇,两年前她的夫婿出海时遇到了海浪便一直没有回来……”
叶朝歌叹息。
难怪。
“娘,宝儿想要糖葫芦。”
正叹息间,她又看到了那个小童。
他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糖葫芦。
妇人伸手在钱袋里摸索了半响,方才勉强掏出两个铜板,可这两个铜板根本买不到一串糖葫芦。
叶朝歌伸手,卫韫从随从那拿来了银子递给她。
叶朝歌对他笑笑,上前,给了那摊贩,“两串糖葫芦。”
那摊贩收了银子,拿了两串。
叶朝歌接过,递给眼巴巴的小童,“姐姐请你吃好不好?”
小童虽然很欢喜,但不忘看向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摆手,“这怎么好,我们不能要。”
“拿着吧,他想吃。”
“这……”妇人抠着手中的两个铜板。
叶朝歌索性将糖葫芦给了小童。
小童拿着,眨眨眼睛,然后转身从身后娘亲的手里拿过一个铜板,“姐姐,这个给你,我知道不够,等我长大了,我会去把剩下的钱给你,还有这个……”
随之将另一串糖葫芦给叶朝歌,“我要一串就够了。”
叶朝歌也不勉强,收下那一串,摸摸他的头。
妇人连声道谢。
“若是日子拮据过不下去,便去城东,那里有一处***,孩子不能苦了不是?”
妇人低头看眼吃着糖葫芦一脸满足的儿子。
五个铜板一串的糖葫芦,她都给他买不起……
回神之际,面前早已没了人影,只余一男子在。
“夫人若是不去***,便收下这个。”
然后趁人不备,将一钱袋子塞给妇人,随之消失在人群。
妇人捏着袖中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四周都是人,已然找不到给她银子的男子,财帛动人心,她总不能拿出来大喊大叫。
已然离去的叶朝歌,吃了一颗手上的糖葫芦,是甜的。
“很开心?”卫韫笑问。
叶朝歌颔首,“很开心。”
随之低头又咬了一颗,很甜,因为甜,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卫韫心头一热,握住她攥着糖葫芦的手,低头也咬了一颗,“很甜。”
叶朝歌唇角的弧度上扬。
二人已然自有默契,无需言表。
一串糖葫芦,二人一口一颗,很快便没了。
但无人再提再去买一串,他们很清楚,甜的不是糖葫芦。
叶朝歌兴致高昂,与卫韫一起猜灯谜,看杂耍,很是尽兴。
一直到时辰不早了,方才原路返回。
回去时,叶朝歌眼睛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当即顿住,眯着眼睛看。
卫韫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面具摊子,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打眼的不是面具,亦不是摊贩,而是在面具摊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佑怀,柔然的怀慈亲王,女的,红梅,叶朝歌的丫鬟。
佑怀笑得灿烂,紧着红梅,而红着则冷着脸,一热一冷,明明很不搭,却不知为何,看着并不别扭。
红梅本是习武之人,很快便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皱着眉看过来,随之愣了愣,然后拽着手里拿着面具的佑怀过来。
“小姐,殿……姑爷……”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了。”卫韫说道。
叶朝歌看看红梅,又看看几乎要贴在红梅身上的佑怀,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道:“出来玩?”
红梅应了声是。
……
(本章完)
第784章 :玉贵妃
“他现在……”
视线意有所指的看向佑怀。
比之先前,一段时间不见的佑怀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眼睛闪亮,不再像以前那般,盛满了迷茫和戒备。
“已经好多了……”
经过承曦一段时间的治疗,效果有了显著。
佑怀现在和普通人无甚区别,但对于陌生人仍是戒备的很,说起来变化还是蛮大的,但唯一没变的是,对红梅的依赖!
在外面,说话皆不方便,简单的说了一番话后,卫韫和叶朝歌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一直皱着眉头。
“在担心红梅?”
卫韫问。
叶朝歌点点头。
“红梅……算了。”
起了个头,叶朝歌便不说了。
卫韫笑笑,把她抱到腿上,“不用担心,我瞧着红梅也不是个没心眼的。”
叶朝歌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点点头,“这倒也是。”
夫妻二人回到东宫时,已然月上树梢。
折腾了一天,叶朝歌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意图趁着月圆气氛不错干点什么的卫韫见状,只得无奈躺下,老实的揽着人睡了。
翌日起来时,卫韫已经去上朝了。
梳洗时,叶朝歌想到了昨晚,对刘嬷嬷说:“嬷嬷,得空您寻一下红梅。”
“啊?”刘嬷嬷不解其意。
昨日她并未随行。
随行的只有敛秋,可在从宫里出来后,敛秋便先一步被遣了回来,故而,花灯节上遇佑怀和红梅一事,并不知情。
叶朝歌便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刘嬷嬷颔首,“老奴省得了。”
“找个时间,您老人家再去驿馆一趟,红梅终归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这般下去,于她名声而言绝非好事。”
红梅是她身边的人,和红尘二人在上京也已经是熟面孔。
她如今身处太子妃之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点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届时,于红梅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