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来人正是最近很忙终于有时间休息的尤亦殊。谁知道好不容易高兴的在人流量最小的时候来做客,店里却只有戴上眼镜吹着小风扇看资料的许易欢。
“恩?你来了啊,他回家喝药睡觉去了。”许易欢示意他可以坐下。尤亦殊皱了皱眉,他果然还要喝药。
“他如今,感觉比以前开朗不少。”尤亦殊其实是在向许易欢提问。
“恩,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接受能力也强多了,但是还是很有包袱,就是对之前的事情态度不是很乐观。”
所以他才觉得,找个人陪着他比较能有效的解决这一点点遗留问题,他正好就能放心休假了。
许易欢看向面前这个男人,对他抛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只要林忱木不抵触,那这个对象男的女的都不重要了。
“对了,他下午也不会回来,你可以先坐一会吹会风再去找他。”不然再好的形象也要被风吹乱了。年轻人,哎,形象重要,不能急躁。
尤亦殊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店里摆设好像换了一点。”尤亦殊刚坐下就发现了有一丝不一样,但是是在改动有点小,没发现是哪里。
许易欢看了一眼,赞叹他记得不错,“恩,茶柜旁边多放了几本书,就顺便挪了下位置,忱木说他一直没看,在家里落灰,就放过来,之后可能还有机会翻翻。”
尤亦殊一眼就看到了那本褐色书皮中间印着白字的旧书。
这本书!他起身打开玻璃柜门,用食指拨了一下书的顶端把书取了出来。
这本书的书脚白色的书页间还有几层格格不入的深褐色,从书的底端往上渗了毫米不到的距离,只有指尖的宽度。
他皱了皱眉。
他打开书翻到快到中间的一页,那一页后面都是崭新的,没有和前面一样的批注,也没有再翻动的痕迹,但是在书页的中间夹着一层薄薄的凸起,是一张字迹很浅的纸条,看得出来,写的人很急,但是又平复心情,一笔一划都看得很清楚,尤其是署名,可能写的最认真——尤亦殊。
“这本书他一直没翻过吗?”
尤亦殊急的直接问许易欢,但许易欢很明显并不清楚这本书的来历,更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不是看它,反正这种“文物鉴赏”的书他是不会看的。
然后许易欢就看见年轻人二话不说直接右手收着书左手拎起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往忱木的住处跑。
许易欢挑了挑眉,觉得要发生什么,大概率是他早上喝了壶茶,抛了个期愿,茶神来帮他还愿了。
他只来走过几次,并不知道忱木具体住的哪一间,整个人在原地打转,然后才慌张摸出通讯设备联系对方。
耳边“都——”的一声之后,从旁边的屋子背后清晰的传来一声,“喂……”
尤亦殊瞳孔微张,走到门前,停了脚步。屋里的人也好像察觉到外面有人,没有做声。
“咚咚——”他平复了小跑跑来时带着的急促的呼吸声,动作幅度很小的扣了扣门。
“尤亦殊?”门拉开一条缝,从后面传来小声但是肯定的询问。
“恩。”尤亦殊没多说话,直接的从忱木身边走进来,忱木被他急切的的样子搞的很奇怪……一个不注意,左脚绊到门前的台阶,身子一斜。
尤亦殊左手环过他的腰把他扶正,等他站稳了才松手,尤亦殊看着他的眼睛,把自己手上的书塞进忱木手里,“这本书你看过吗?”
忱木单手接过,抬起另一只手翻了翻。“我看过一点,总喜欢摆在桌上,以前翻过几次,现在基本没摸过了”,他抬头对上尤亦殊的视线,“……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就来问个书?
“你没看过?”尤亦殊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林忱木站着,就隔了一本书的距离。这本书还被林忱木和上了。
尤亦殊懊恼的扶了扶额,侧身并着林忱木的肩,一面一面帮他把书翻到中间,露出一张白色的小纸条。
浅浅的蓝黑色笔迹写了比书页一面更多的字,但是纸条夹在书页中间,要是直接合上书再翻页都不容易发现。
批注了时间,但是看不清是八月还是九月,直到看到最后的署名。“这是你写的?”
“对。” 尤亦殊侧过脸盯着他,总觉得语气里带着一点叹息,“准确的来说,是我走的那一天写的,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
“我跟你打招呼了,你没看到,所以不理我了,还搬家了。”
所以他好不容易毅力加运气才有机会遇到。
其实忱木没有搬家,他只是很少回去那里。
看着他的神色,林忱木也有些懊悔,自己当初确实已经没心情在看任何东西了,在他走之后,桌面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被自己混的乱七八糟,最后都是林荨生整理清楚的。
“忱木,我没有不找你。”尤亦殊好像很担心林忱木误会他,“我真的,写的很认真。”
但是早就误会过了,直到林忱木看到书页褐色的痕迹,轻轻蹙起眉头,“对不起……我,我一直没看见。”
他手指捏紧了这张纸,一字一句的看着上面的话,看的很仔细,似乎每一笔一划都被他拆开看了个清楚。
他压在心底最后一点乌黑的记忆似乎也浮上了记忆的静水,他出神的想起那一天的很多事情,想起自己心里被抛弃一样的委屈。
他一直以为,从小一个人到大从没有人重视过他,不论是亲人,还是那些说话总是冠冕堂皇的朋友。
他知道他不能融入集体,只能走在女生队伍中间,也没人敢拉着他玩,生怕他什么时候突出一口血,给自己招了麻烦。
母亲走了,父亲在母亲走后,回家也更少了。总是他一个人,等着每周董姨打扫卫生的时候,能说说话,剩下的时间,他一个人喝药,没有人听他说苦,更没有时间给他更加难过。
可是后来董姨走了,那天之前,他唯一的朋友也不愿意跟他最后打个招呼。
这些都没什么,他习惯了,但是没想到,有一些事是他自己误会了,让他觉得心里更加后悔。
他想到这里,竟然有点哽咽了,因为相比以前,他现在像活在童话里一样,有那么多人记得他,还有人愿意为了解释很久以前的误会,亲自来找他。
尤亦殊看到他猝不及防的哽咽起来,眼泪都要往下落了,心想是不是自己来的时候语气太不好冲撞到他,刚才提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让他想起伤心的事了,他的心像是被谁攥紧了,都是自责。
他赶紧把人拉到怀里,“对不起,我不该直接冲上来的,吓到你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告知到你,还害你难过。”
“我……”他本来没那么想哭,但内心突然升腾起来的感动,让他止不住泪水。忱木把头埋进他的手臂里,回抱过去,小声抽了抽气,笑道,“我没有在因为过去的事情伤心。”
只是后悔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回去看看,为什么没有翻翻书。
尤亦殊心跳提了一个档次,“那你是在高兴?”
林忱木点了点头,“对啊,你都来找我了,这些事情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在意的。”
其实当时在意了很久,连同一起发生的好多事,他都不可能忘记。
他把东西推的乱七八糟,摔了柜子上的琉璃罐,还因为自己看也不看的合上书把血迹留在了书上。
尤亦殊知道他误会了很久,但是看他笑的开朗,心里也亮了一般。
他把一颗糖纸模样很旧的糖轻轻放在面前的人手里,“之前来你家你一直想给我的糖,你放在校服口袋里没有当面给我,但是我一直知道。你是我心中最独一无二的人,从那时候开始就是。”
所以让我想要以后让都能回报你给过我的温柔。
林忱木握着手上的糖,笑的很释然,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对自己来说也是无可替代的一个人了吧。
看着忱木还在摆弄那颗糖,脸上藏不住欣悦的表情,他觉得时机正好。
“忱木,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尤亦殊冷不丁说了一句,但是语气很认真。
“从,上学那会?”忱木似乎找到了奇怪的感觉的来源,内心有点惊讶。
就算以前尤亦殊可能没别的意思,现在这话却绝对不是不是没有意思的了。
他前段时间才感觉到尤亦殊一直对自己有一种执着的感情,但自己没办法确定他明确的意思。
看到忱木只有一些惊讶的神色,他知道对方没有完全领会他的意思,“但是和以前不一样。”
尤亦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豁出去了,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轻轻搭上林忱木的后脑勺,指尖穿过他的发丝,把他带到自己跟前,他动作自然的轻轻的吻了他的前额。
忱木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都不会眨眼了。他的脸瞬间升温,尤亦殊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心底笑了笑,好像从哪里得到了肯定的信息,还不打算停手了。
谁突然借了他这么大个胆子!就算忱木有想过这种情况,但没想到这么突然。
“尤亦殊!”他语气有点严厉中又让人觉得软乎乎的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这孩子怎么回事!
尤亦殊一把把他揽到自己这里,林忱木好几秒都说不上话。
直到林忱木偏过头,单手把他的脑袋推开,他才见好就收的乖乖安静下来。
“尤亦殊?”林忱木看了他一眼,他正乖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歪着脑袋高兴的听他讲话。
太突然了,林忱木觉得惊吓不小,都要旧疾复发了,奈何刚喝了药自己没办法把现在这样的情况靠“我要喝药了”和几下咳嗽糊弄过去。
“我整天喝药喝茶的,身体也不好”林忱木很没有说服力的想办法打断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是像你这种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理应是个抢手货,相亲对象应该不少再不济也应该集万千姐姐宠爱于一身吧,我一把老骨头根本没有她们条件好,你考虑清楚了吗。
尤亦殊很有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我陪你一起喝药。”眼睛里的意思是我也身体不好,没有你的话会郁郁寡欢同样有病在身我们在一起正好。
“我确实遇到过很多人,她们可能各有各的好,可以陪我聊天,一起讨论生意的事”他看向忱木,“但和我相伴一生,聊茶余饭后的小事的人,你一个就够了。”
能一起合作,一起走过人生的人有很多,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亲人,但能陪我一直走到最后的人,我只希望是你。
这个一直放在我心里最中心花朵最繁茂的地方的人只有你。
他目光坚定的看向林忱木,拉起他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后记:
林忱木:许医生说要组团度假
23岁一脸严肃的尤亦殊:好啊,团名就叫老年徒步旅行团这种?
刚好回来听到他俩谈话的许易欢:眼睛里充满惊喜并且有走上前去握手表示赞同的冲动。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婿!孩子嫁得值!
来做客的莫缌,很吃惊的忱木:……
要带上工作一起去请假会被扣工资的荨生:??我还小,我不夕阳红。
26岁的许医生就这样走上了一条提前步入老年思想享受老年生活的不归路,果然在一群比自己小的孩子中间呆久了人果然还是会自卑的。(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