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楚国那位公主,是位舞姿惊人的可人儿,怎么她还有这种虐马的癖好?”柳白不解蹙眉,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楚国送来的娇软公主,背地里,会是个辣手摧马的人呢。
苏眠想起吕卿尘之前的话,他确实提过,楚国的羽衣公主,爱与人赛马,可骑技不佳,性格残虐,时长虐马。
“她是楚国的公主,既是到萧国做客,便该有个客人该有的样子。不论待人还是待马,这般随意虐害,便是无礼。皇家别院,不需要这样的客人。”萧言瑜冷声说了句,不知是生楚国公主的气,还是因为没送走柳白而生气。
他迈步往前厅走去,步履匆忙。
苏眠紧随其后,提醒他道:“她毕竟是楚国的公主,咱们不能因为几匹马,伤了与楚国的交情。”
“阿眠,萧国已不是几十年前,那个对楚国俯首称臣的萧国,咱们若是步步退让,反而让对方得寸进尺。”萧言瑜驻足原地,看着赶上来的苏眠,眸子决然。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因几匹马闹得不痛快,可能被对方拿捏把柄。”苏眠看着萧言瑜一字一句问道:“你忘了吗?萧国今日的和平与繁华,是花了多少将士的鲜血换回来的?”
萧言瑜不说话,垂首反思,他身为萧国的皇帝,确实冲动了一些,可任由楚国公主,在萧国的疆土上,嚣张跋扈,他忍不了。
“你别哭丧着脸,咱们也不能任由她骄纵啊。”苏眠双臂抱胸,昂着下巴看向萧言瑜笑道:“明的走不通,咱们来暗的便是,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这个我知道,咱们还扮做黑白无常,去吓唬楚国公主。”柳白急忙凑了过来,洋洋自得说道。
上次,他们吓唬李真元,也是用的这个法子。
“你聪明的脑瓜子去哪儿了?知不知道举一反三?”苏眠不满瞥了柳白一眼,抬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小声道:“马儿若是照看不当,会生出许多遭人嫌弃的东西,比如……跳蚤。”
苏眠拍了拍手,昂着下巴道:“楚国公主,即便性子再骄纵,也还是个姑娘家,姑娘家都害怕‘跳蚤’这种吸血的东西。”
柳白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师父,那你害怕跳蚤吗?”
“我不……”怕
苏眠话未说话,忽然意识到,这是柳白再给她挖坑。她若是说不怕,便等于承认她不是个姑娘,可她若是说害怕,又有损她的威名。
“我不知道。”苏眠瞪了柳白一眼,看向萧言瑜问道:“你觉得这个法子如何?羽衣公主若是身上生出跳蚤,自然不敢再与马儿亲近。”
“我觉得可是一试。”萧言瑜点点头,又蹙眉问道:“可这件事,交给谁去做?”
“柳白模样生的不错,让他用美人计,接近楚国公主,再假意从她身上捉到跳蚤。”苏眠脸上带着坏笑。
“不……不行。”柳白连连摇头,“我娘想我了,我得回去看我娘,师父,师娘,你俩慢慢商议,我先走了。”
柳白说完,不给苏眠、萧言瑜反应的机会,迈着两条腿就往外跑,边跑边不忘记喊道:“师父,您教我的轻功挺好用,这马儿,我不借了。我靠自个儿两条腿,跑回家便是。”
说罢,一道白影,一溜烟消失不见。留下萧言瑜、苏眠两人,面面相觑。
第73章 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
柳白临阵脱跑, 苏眠无人可用, 只好拉着萧言瑜一道, 亲自上阵。
她给羽衣公主下了请柬,以品茶为由, 请她过来。
不多会儿,羽衣公主一袭白衣款款而来,与她一道前来的,还有那个武将打扮的楚国使臣——韩历。
“参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两人一道跪地请安。
韩历一身黑衣,双腕带着护甲,依旧是武将打扮。
羽衣公主装扮素雅清净,说话声音软糯无害, 与她虐马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
“都平身吧!”萧言瑜声音淡然,随手挥了挥, 坐在长案前, 眼神示意苏眠, 提醒她速战速决。
“羽衣妹妹快些过来, 尝尝今夏的新茶,牙尖嫩叶,祛暑解渴, 更有美容养颜之效。”苏眠面上带笑,招呼羽衣坐下,让刘嬷嬷给她倒了盏茶。
不等羽衣公主举杯饮茶, 苏眠紧盯着她的脸,忽而大声诧异说道:“怎么今日瞧妹妹的肤色,感觉偏暗沉一些,不比刚来萧国时的白皙,可是在日头下晒黑了?”
“有吗?”羽衣一脸紧张,抚摸着面颊,忙解释道:“我出门之时,都带着唯帽,不该晒到脸才是。”
“羽衣妹妹初来萧国,可能不知道,萧国的夏天,要比楚国热一些,太阳也比楚国要盛,寻常唯帽,效果不佳,妹妹白日里出门,还是小心为上。”苏眠说着,又抚了抚自己的面庞,笑着说道:“女儿家的这张脸,比什么都重要。”
苏眠说罢,咳嗽了一声,示意萧言瑜跟着搭腔。
“对,羽衣公主这张脸,生得娇美,更应该好好保护才是。”萧言瑜点头,讪笑着,违心夸奖道。
羽衣被夸的心花怒放,双手抚着面颊,唇角笑意盎然,点头又道:“羽衣偏爱骑马出游,这段时间,日日出门骑马,兴许不小心晒伤了脸,谢谢皇上与皇后的提醒,羽衣今后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你说什么?骑马出游?”苏眠惊呼一声,手上的茶杯抖了两下,演技略有些浮夸。
萧言瑜看在眼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长袖掩嘴,憋着笑。
“骑马出游怎么了?”羽衣被吓了一大跳,放下手里的茶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眠的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羽衣妹妹有所不知,到了夏日时分,马儿身上容易生出跳蚤。女儿家家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与马儿亲近。男子博糙肉厚,遇到跳蚤确实不怕,可女儿家细皮嫩肉的,若是被跳蚤沾了身,那……”苏眠说话,故意不说完。
话落,她身子往后挪了挪,远离羽衣公主。那模样,似是生怕羽衣公主身上的跳蚤,传染给她似的。
“当真?”羽衣公主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扭了扭肩,忽而感觉背部发痒。
莫不是真沾染上了跳蚤?
她紧抿红唇,脸上带着窘迫,欲要起身告辞,回去洗澡。
“羽衣妹妹,你别动。”一旁又传来苏眠大呼小叫的声音,吓的羽衣,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苏眠缓缓起身,手指缝里藏着,事先准备好的跳蚤尸体。
她一掌拍在羽衣公主白皙的脖颈上,开始了她的表演。
“天啊,真的是跳蚤。”苏眠摊开手,伪装花容失色,忙将手里的跳蚤尸体,丢在羽衣公主面前。她脸上带着惊慌失措,呼唤刘嬷嬷打水给她净手。
“这是……跳蚤。”羽衣蹭的站起身,一张脸憋的通红。她看着那跳蚤的尸体,感觉身上更痒了,双手情不自禁在身上挠动。
“羽衣失礼了,先行告辞。”她声音颤抖,额头沁出热汗,不敢看人。
话落,不等萧言瑜与苏眠反应过来,她已然起身,如踉跄的兔子一般,仓皇逃窜。
厅内静悄悄的,苏眠看着萧言瑜,两人相视一笑,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让宫人们,散步些谣言。就说羽衣公主,身上生了跳蚤。面圣之时,身上的跳蚤,甚至跳到皇上面前,被当场抓住。这谣言一起,保准她以后,再也不敢出门骑马。”苏眠满意点头,心里头止不住夸奖,自己绝顶聪明的计划。
“你这脑袋瓜子里,鬼主意是真多。”萧言瑜无奈摇头,看着苏眠,忽然想起了什么。
几个月前,阿眠邀请他去御花园赏花,结果他遇到了李婉儿,两人被蜜蜂一通痛咬。
当时宫里也是流言四起,说他与李婉儿幽会,浓情蜜意之时,连一旁的蜜蜂都嫉妒了,才跟着凑热闹,蜇伤了两人。
那些谣言,大抵也是她,故意散步出去的吧。
“今日心情好,我请你喝酒?”苏眠不知萧言瑜沉思什么呢,大手一拍他的肩膀,豪爽说道。
“请我喝酒?”萧言瑜呢喃,蹙眉又道:“莫不是,有事求我?”
“爱喝不喝。”苏眠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却萧言瑜伸手拉住了手腕。
“喝,阿眠的酒,好喝。”萧言瑜喃喃说道,似乎回想起上一次,两人一起喝酒的场景。他借着酒胆,亲了阿眠的额头,虽然……最后,他也被阿眠打了一拳,但他觉得值了。
“你脸红什么?”苏眠不解,坐在萧言瑜身旁,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脸,愣是把萧言瑜的脸,看的更红了。
——*——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韩历一袭黑衣,趁着暮色,来到了江鱼湖畔尾上的篱笆小院。
彼时,吕卿尘一袭青衣,背着张古琴,正欲出门。
“你怎么来了?”吕卿尘不解,拉着韩历躲进小院中,紧紧关上了院门。
“殿下之前让我关注苏皇后的行径,属下今日发觉些异常,特来禀报。”韩历说着,小声靠在吕卿尘耳畔,压低声音道:“皇家别院门口立着辆普通的马车,我觉得奇怪,便躲在暗处查看,发现苏皇后与萧皇,两人换了便服,往京师的醉仙楼去了。”
“怡翠楼就在醉仙楼的对面,她今晚去了醉仙楼,一定还会去怡翠楼。”吕卿尘喃喃自语,面上浮现一抹笑意,他转而看向韩历,收了脸上的笑,表情肃穆道:“下次派人来送信便是,你不必亲自过来,免得羽衣公主发现你不在,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她不会怀疑。”韩历一脸自信,忙将今日,羽衣公主被请去喝茶,又被苏皇后捉到‘跳蚤’的事情,告知了吕卿尘。
“羽衣公主一下午忙着洗漱更衣,没时间注意属下。”韩历拱手,又解释道:“属下能看出来,跳蚤是假,劝羽衣公主禁足是真。”
“她的鬼点子,确实不少。”吕卿尘笑笑,转而看向说道,“过了今晚,咱们很快就能回到楚国。”
韩历点头,声音郑重说道:“等到那一日,属下定然保护殿下,完好无损回到楚国。”
第74章 杀机肆意
#杀机肆意#
醉仙楼的烤鸭, 一如既往, 香嫩可口。
苏眠小口喝着醉仙楼的桃花酒, 啧啧叹息道:“若非柳白临阵逃跑,这等美酒美食, 也该有他的一份。”
“你喝慢些,小心醉酒。”萧言瑜将酒壶拿在自个儿身边,阻止苏眠继续倒酒。
“醉仙楼的桃花酒,出了名的不醉人。”苏眠夹起一片片好的烤鸭,吃的津津有味。
话音落,又小口喝了些酒。
她双颊浮起一团粉色,人显得有些醉醺醺的,却不自知。
“你方才说, 还想去怡翠楼听琴?若是吃多了酒,如何听琴?”萧言瑜担心她,抢了她手里的酒杯, 给她夹了些菜, 催促道:“多吃菜, 你若是喜欢这桃花酒, 咱们买一些带回去,慢慢喝。”
“也行!”苏眠点点头。
喝的醉醺醺,去见吕琴师, 确实不合适。
“你也多吃些,今日,你的功劳也不小, 我若是戏台上的主角,你便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配角。”苏眠呵呵傻笑了两声,抬手也给萧言瑜夹了一些菜。
只是……她确实喝了不少酒,夹菜的手抖了两下,才将菜放进萧言瑜的碗里。
萧言瑜也不在意,大口吃菜,一双眼睛紧盯着苏眠,似乎……她比桌上的菜还要可口。
苏眠被他看得心儿乱跳,她压下心里那股异样,忙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不甚客气说道:“不准看我,好好吃饭。”
“好,不看你。”萧言瑜应声,视线却不曾偏离苏眠。
两人吃吃喝喝,在醉仙楼呆了许久。
等到明月高升,才携手往怡翠楼而去。
一楼大厅里,依旧热热闹闹,歌舞升平。
衣着鲜亮的美人儿,长袖善舞,引得人的视线挪不开眼。
苏眠刚进怡翠楼,眼睛盯着中央舞台上的歌舞,情不自禁,跟着哼起小曲。
她穿着一身白衣,头戴银冠,拿着把折扇,端的一副俏公子的模样。
她的身旁,萧言瑜一身蓝衣,头戴金冠,直拉着她往三楼雅间去。
苏眠慢吞吞跟在萧言瑜后头,跟身旁经过小二打听:“吕卿尘琴师,今日可在怡翠楼?”
“在的,估摸着在等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吕琴师弹琴的时间。”小二毕恭毕敬回话,继续引路道:“客官里面请。”
苏眠被萧言瑜带进雅间,又要了一壶浓茶解酒。
她手肘撑着桌子,手背托着下巴,模样瞧着有些发蔫。
“我听人说,醉仙楼的酒,确实不醉人,怎地……”苏眠蹙眉,说话不甚利索,“怎地我的头,有些犯晕呢!”
“让你少喝一些,偏不听。”萧言瑜无奈叹息一声,“哪有不醉人的酒?”
他话里没有责备,却夹着几分担心。
双手抚在苏眠的头顶,萧言瑜动作轻柔,替她揉捏太阳穴的位置。
苏眠惬意闭上双眼,等到外头传来‘铮’的一声响时,她倏地睁开了双眼,推门而出,凭栏俯视一楼大厅。
“是吕卿尘。”苏眠伸头看着楼下,眸子里亮亮的。
萧言瑜见苏眠这般‘兴奋’的模样,不吃醋是假的。
他拉着她的手,往雅间里走,嘴里絮絮叨叨说道:“你与我说,来怡翠楼听琴,可听琴与看人,不是一回事。”
他在‘听琴’两字上,加重声音,脸上露出几分委屈之意。
“好好,我听琴,只听琴。”苏眠摆手妥协,她脑袋还晕晕的,任由萧言瑜扶着她,在雅间的八仙桌前坐下。
她还以撑着下巴的姿势眯着眼,楼下琴音袅袅,不断灌入她的耳中。
醉熏之间,苏眠感觉意识缥缈,整个人身上轻飘飘的。
“这琴音可真好听。”她呢喃自语,眼皮沉重,上下眼皮,合在了一起,打了个哈欠。
意识渐渐混沌,苏眠觉得自己宛如一根羽毛,从天上缓缓飘落而下。羽毛轻盈无力,在空中打着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