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穿透了手腕,一颗
原本是要击中头颅的,但被他躲避开去,穿透了肩膀,其他的他也忘记了,只觉得现在到处都在作痛。
他小声抱怨道:这样真的好痛,吉尔伽美什王居然不设置一下防御术式的吗,我回去就抱着他的腿哭
为什么不哭。
盖提亚每次提出问题都用平铺直叙的语气,似乎早就笃定了答案。
青年嘀咕了下,觉得他问问题总是不够诚心,然后苦中作乐式的露出笑容正打算回答,结果因为魔术式狠捏了下贯穿伤旁边的位置,顿时痛得脸色一白。
都说了痛啊
为什么不哭呢,藤丸立香。盖提亚完全没管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单刀直入地重复问题。
藤丸立香流露出了略显苦恼的表情,平时伶牙俐齿,就算面对作家们也不遑多让,此时竟语竭词穷。
随着术式的修复,他这会儿有了点力气,见温暖的金发垂落在手边,便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绕了点他的金发,金色的线段扭曲成螺旋,接着由于内里支撑物的抽离而形状崩塌。
藤丸立香很简单的答道:因为还可以忍耐。
因为生命是宝贵的,才无法宽恕自己的弱小,并要把这份感情始终秉持在心头,不可以忘却逝去的生命,不可以胆怯生命的未来。
不管这份命运有多么沉重,多么的辛苦,接下来要继续笑对生活。就算喉咙无法喊叫,眼睛也不能哭泣,接下来要继续心怀希望。
但,那是不对的,这种希望已经显得过于沉重了,宛如诅咒一般。盖提亚却这样想到。人类越是感受到痛苦,便越是要哭泣,眼泪承载的是一个人一生的回响。
他看惯了人类在生与死的螺旋中前赴后继,也看倦了眼泪汇聚的苦痛之海,然而,这是第一次为某个人无法落泪而感到叹惋。
不仅是那些英灵,就连藤丸立香本人也没有意识到,因为忍耐所以舍弃,这是不对的。生命一经出现缺失,说是病变也不为过。
你果然有病。盖提亚垂下头,像是找到了有利的佐证,用平静且确凿的语气说。
藤丸立香:
第73章
虽然话是这样说了,但藤丸立香完全感受不到盖提亚的恶意。
魔术式的思维理应基于绝对的理性,而人类是做不到的,他很快坦然接受了两人脑回路有差别的事实。
还有那表情好眼熟。
藤丸立香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骤然想起,那应该是他的表情。准确来说是国小时参加作文比赛,得知意外获奖之后家长们记录下来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神情。
至于为什么记忆如此鲜明,大概是因为照片至今还保存在家中,父母每年整理时都会指着照片说以为他日后会成一个作家。
御主和从者之间有契约联系,藤丸立香曾经时常梦见各式各样的英雄的过去。他这时才开始想,尽管他和盖提亚的契约缘由使人摸不着头脑,但他能梦见耶路撒冷的曾经,说不定盖提亚也梦见过他的以往。
盖提亚总会把他称之为自己的命运,可是,反之亦然啊。人理烧却这件事成就了藤丸立香这一生命体,现在存在于这里的,是那场旅途的记忆的集合体,而造就这集合的本身,便是盖提亚。
那双看尽了人间百态的眼睛最后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人王的姿态若不是有机会重新于世,世界上知晓其真面目的,也只有藤丸立香一个人而已。
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说不定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充斥在了人类的内心中。
你梦到过我的事吗?藤丸立香问,心里却想着发现自己睡在魔术式怀里的事情,那个距离着实太近了点。
话出口后他又恍然惊觉自己这样太直接,正想着补充一两句,好使场面有迂回的余地,谁知本人毫无回避的意思。
嗯。盖提亚答道,他换上了一副你想要听多少我就告诉你多少的神情,黄昏骑车回家,因为躲一只小狗摔到了灌木丛里弄脏了衣物,不想让家人担心,所以从外面徒手爬到二楼进自己房间,差点被邻居当做小偷报警。
嘶。
为了救公园里的猫,爬到大树上,结果被猫挠到从上面掉下来。
因为它受惊了嘛藤丸立香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打开了一个不太利于自己的话题。
上课打瞌睡,下课时额头上多了四五个粉笔印。哦,还有,踩点交作业,本应该飞到讲台上的作业本意外把数学老师的假发削了下来。
求你不要再说了!!藤丸立香试图阻止魔术式那侃侃而谈的嘴,为了扳回一局似的改说道,现在免费发放八极拳ex体验券,你要不要来一张?
他挑起眉:哦,动下手让我看看?
见人不说话了,盖提亚短促地哼笑了声,算是嘲讽他现在连挪动胳臂都非常费劲,尽管如此,可魔术式还是落到地上,并不介意地面此时到处开放着小小的血泊。
鲜血早就顺着织物的经纬汇入他的衣衫,就像水奔向泥土那样,只留下濡湿的痕迹。纵然它可以驱使生命的躯壳,却无法在空气中维持自己的色彩,稍过一会,就凝结成难堪的黑痂。
黑色和红色在洁白上编织出纹案,而主人却不打算将它们悉数抹去,因为这是人类群体中某一个特别的存在留下的,活着的证明。
人类啊,总是如此脆弱,但又如此倔强。
当看到魔术制造的小刀时,藤丸立香心里升腾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你不会是想自己亲自动手吧?
因为你有由我亲自动手的价值。盖提亚捏着用来挑出子弹的刀刃,这样回答道。
距离擂钵街事件过去了好几天,藤丸立香才得到了出门的许可。
病房里,太宰治靠在堆叠起来的枕头上,脸色有些失血的苍白,藤丸立香进去时,他正在看一本边缘泛黄,一看就翻阅过很多次的书籍。
哟,藤丸君。太宰治头也不抬,径直和青年打招呼,并支使到,帮我把那边的水杯拿过来一下,现在我不怎么方便。
藤丸立香望着他被包裹起来的右臂,又看看自己被包裹起来的左臂,一时间对这种颐指气使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最后还是国木田独步上来往太宰治头顶劈下一记手刀,帮他把水杯拿过去,又紧接着过来帮藤丸立香卸货: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指使别人啊!
来之前,藤丸立香去了趟花店,买了两件东西,因为右手要捧着花盆,所以花店小姐姐把探望用的花束挂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以至于他的造型现在看起来不大像是来看病的,倒有点讨饭的味道。
得到了水的滋润,花束散发出幽幽地香气,飘散在病房中,令人心旷神怡。
国木田独步还有事要做,不可能一步不离地看护太宰治,于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不怎么放心地出去了。
门吱呀开合,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
中原中也左右看了看,将手里探望用的花束挂在了藤丸立香的脖子上,说:啧,只能放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