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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人》TXT全集下载_3(1 / 2)

“看小孩子很累的吧?”

程姜声音猛地停了,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随后他低低地说:

“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不是吗?”

“是啊。”沈霁青赞同地说,“有时候不仅是自己的选择,别人的选择,到头来还是我们来负责任……对了。你回到国内来,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程姜有点心不在焉。

“打算?有什么规划?”

*

面签官的神色有种公事公办的非人感。

“那么请问,你又是如何规划冷湾外的生活呢?让我问详细点。你准备前往哪里,如何过活,又期待着具体怎样的新环境?”

这个问题他准备过。

“我是学英文出身的。”程姜开始谨慎地回答,“我计划回国——中国,想办法找一份文字书写类的工作,可以从最小的事情干起,再一点点到能提供更多工资的职位。我会极力争取达到一个稳定的生活状态。”

面签官笑了一声。

“冒昧一问,你现在在哪里做事?”

“剧场。还有一些抄字的琐事。”

“出去就没什么这样的好待遇了,先生。你这样在冷湾至少饿不死自己……什么学历?”

他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兀,程姜吓了一跳,把背绷得更直,“高中。”

“那就更不妙了,毕竟英文不是什么铁饭碗。”面签官满意地记上一笔,“你有存款吗?”

“有。”

“你也仔细研读过我们的出境准则?”

“什……”

“根据冷湾出境政策,”面签官看了他一眼,似乎料想他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冷湾出境者每人只能携带一个行李箱。个人财产将进行审核,刨除送离冷湾的交通费用后只有五分之一可被允许随身携带,其余五分之四则或交予冷湾内血亲,或上交政府。现在,你还有多少存款?”

程姜脸色发白地望着他。

“你会联系你母亲吗?”

这就是为什么程姜抵触和他人辩论:即使是简短的内容,他也会下意识无言以对。他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却生生顿住,改为点了头。假如摇头,他已经没办法继续应对下去了。

面签和自己想象得很不一样,坐在对面的人似乎并不只是在考察他,还在试图通过一系列粗糙的小问题瓦解他离开的意志。

离开冷湾,以他的情况,真的能最起码“生活”吗?

他听见妈妈说:“你不会适合外面的生活。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他明白。

他已经到了法定成人年龄,按理说不必非要听她的,可他已经习惯了。他十八年来明白的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要听从程月故的指挥。而且当时一年里的出境名额已经发放完毕,就算他等到下一年早早申请,那个时候程月故又在哪里呢?她能给他留下什么允许他去寻找她的线索,他必将无异于大海捞针。

再说,等到下一年的时候,他真的能鼓起勇气去寻找她吗?

当程月故断言他不适合在冷湾之外生活时,他已经难以避免地动摇了:

她是他早年生活的终极权威。

而最重要的则是:假如程月故不愿意让他和她一起走,他怎么能再坚持要跟着她?他需要多少勇气才能罔顾自己被指出的种种缺陷去追赶一个下定了决心离开他的人?

他明白。程月故永远知道什么是对的,他明白。在冷湾好好生活。

然后呢?

他想起过去的一切,他的生活,他的女儿,也许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未来”。无数微小的偏差必然存在,但最终会怎么样呢?冷湾是个小地方,到处都差不多,他们日复一日过着几乎相同的生活,总有一天会重新走回他们的老路。

不,出路是有的。妈妈,妈妈选择的那条路……

程姜的大脑是空白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停顿太久,可是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能顺着面签官的问题想下去。他一瞬间全部涌出的不知所措被一堵墙挡住,墙上写着:

离开冷湾。

这一刻他只有这一个目标,他只能有。他不需要考虑自己在想什么,只需要斩断面签官的引导,说服他。程姜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声音:

“我有必须离开冷湾的理由,先生。”

“告诉我。”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离开了那扇门,浑身冷汗,面色惨白。面签官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现在还希望离开冷湾吗”,他回答“是的”。随后那人说他可以走了,他快步出门,与下一位来访者擦肩而过,一眼看见了已经回到等待室里的达菲。

他走近的时候,男孩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你怎么样?”程姜问,感到自己需要说些什么。

但他一边骂一边走了,程姜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天了,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又是回忆与现实不断穿插的一章。

感到云里雾里吗?

“是的。”作者说,“主人公分不清楚了,所以我想让你们也一起感到眩晕。”&lt——由此可见,她的良心真不怎么样。

还是再次感谢大家的耐心啦。

(鞠躬)

☆、chapter 7

程姜短暂地惊醒过来:他还没有回答沈霁青的问话。

他慢慢地说:“我计划先试着找一份工作。随后可以的话,就不用再……占你的地方了。”

“没事。这两天你们先适应适应这边的生活,工作的事情先不必担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去找人介绍介绍,看能不能给你暂时解决。”

程姜闭了闭眼。

“是不是我母亲拜托你的?”他忽然问。

沈霁青的声音中断了。

“她是怎么说的?”程姜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恳求起来,“你能跟我说说她的原话吗?”

“她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回来。”一小段寂静后,黑暗里传来沈霁青慢慢的、安抚性的声音,“她说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一直在为你担心。假如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以她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会选择到外面来,所以一定出了什么事。她觉得一切都乱了,心里又难受、又不知所措、又感到是她的责任。你以前待的地方……冷湾,是吧?和外面非常不一样,她怕你到头来无法适应社会,所以请我帮帮忙,为你找一点事做。想要找什么方面的工作呢?”

程姜沉默着想了想。

在飞机上他就做过一回噩梦,一想到要平白无故地住在别的什么人家里就觉得难受。依靠一个他从未谋面的人,他心里是不愿意过度依靠程月故和她的新家的。

但他知道自己决计不能因为可笑的自尊而推拒,于是沉下心来仔细思考。

出于对于冷湾内外迥然不同的认知,他对自己寻找工作的事情也趋向于不乐观,但他小心地没让这种不安漏出来。直觉告诉他外面的工作类型比他能想象得到的多得多,大多也无法让他胜任。

“我英文很好。”他最后斟酌着回答。

“英语?”沈霁青似乎愣了一下,“也是。冷湾那边是说英文的,是吧?”

“我是学英文的。我在剧场工作,偶尔会……写一点东西。”

“小说?”对方问,“剧本?诗歌?”

“都有一点。”

程姜突然觉得房间里还是有点冷,于是再次伸出手去,在黑暗里查看了一下莘西娅的体表温度。对话停顿了一小会儿,正当程姜正在心里计算她大概还有多久该再喝一次奶的时候,沈霁青突然道:

“我一直很敬佩文学爱好者。文字,语言,对我来说太复杂了。”

程姜想说他不是什么爱好者。他还想说些别的,例如他做得不好,也不喜欢,但终究没有出口。他改为问:

“给我找工作的事,会很麻烦你吗?”

“不会,当然不会。”

随后沈霁青开始进入一点细节。他问他有没有什么偏好,还是任何英文相关的工作都可以。程姜答了,他思索片刻,突然又问起他的中文。他说假如他没有记错,一个同事的堂姐在一家有外语刊的杂志社里工作,可能可以推荐程姜去那里面试。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作为起始点还是可以的。

杂志社能提供的职位似乎是翻译,从中文翻译到英文。沈霁青说假如他能行,除了杂志社外或许还能自己从网站上替人翻译文件。

沈霁青的声音平稳而友善,简直不像是程姜印象里活生生的人。

“有过类似的经验吗?”他问。

“我可以试试。”程姜说。

他话是肯定句,尾音却虚飘飘地起来了,不确定似的悬浮在空中,好像彷徨地要问什么人。他在空中张望了片刻,急切地试图借助一点其他东西下来,便仓促地反问沈霁青:

“你呢?你是学什么的?”

沈霁青是学化学的。

“化学……工作起来,是做什么?”

沈霁青说做什么的都有。例如他,他的职位叫做磁微粒化学发光全自动设备工程师。程姜一愣,连名字都记不全,便没有细问下去是做什么。

“为什么选择学这个?”

关于他的焦虑,沈霁青很可能已经听出来了。好像知道程姜听另一个人不断地讲话能稍稍安心,他这回讲了长长的、内容甚至非常私人化的一段内容。

“我是为了跟我……父亲对着干。他人算不得多坏,但我们处的不好。非常不好,到现在也是。不过程阿姨对我一直很好。他是自己创业开公司的,提过让我去学商,我就去选离得最远的东西去学,所以偷偷去报了另一所大学的化学作为第一志愿。他气得像一只马蜂,差点没把我打死——但是他也奈何不了我什么,我也没还手。”

“就为了不学商而学化学?”程姜问。

“我没什么喜好,什么都行。我化学成绩不错,想想也挺好的。”

什么都行,程姜想。“那你喜不喜欢化学?”

“不喜欢。但有多少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呢?”沈霁青叹了口气,“我听你的语气,也不喜欢英文。是吧,不喜欢?”

“不喜欢。”程姜小声说。

他听见了对方无声笑起来时的气音。

*

程姜本来是不喜欢和别人来回来去地说话的,但放在此时,却对这样的小对话有了一种道不明的依赖。他的手指在被单上游走,碰到了一块小小的凸起。是不同于被单的触感,沈霁青睡衣上的布料。

他把它轻轻地攥住。

明明认识沈霁青还不到八个小时,却会一反常态地在黑夜里攥住一个陌生人的衣角。黑暗能给人带来奇异的幻觉,回忆与幻想被不断扭曲放大至巅峰,于是一些其他内容趁虚而入了。他静静地躺着,抓住那片衣角。缝隙在今晚膨胀,又会在几小时后收缩。他想等到天亮,等新的一年开始,等这些胡思乱想会褪去,他就能算是真正地重生,变成一个新的人。

会有新的生活。

会建立新的联系。

他枕在柔软的枕头中,有心再这样多待一小会儿,但到底没有如愿以偿。忽然客厅里发出扑的一声响,随后外面一片敞亮。沈霁青陷在黑暗里的轮廓忽然重新清晰起来,他站起身,轻快地活动了一下脖子。

“来电了。”他说,“这回还挺快。”

那块衣角从程姜指甲底下滑了出去,好像有什么已经结束了。

*

沈霁青这回彻底走了。走廊里的灯被全部关上,程姜听着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他自己生病了一样躺在床上,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力气,就摸索着把婴儿抱到怀里来。不喜欢文字,这是实话;但有写作的习惯,同样是实话。

他抱着她坐起来,侧过身,踩在地板上。

随身的包里应当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是他在飞机上写下来的。他怕开灯会惊动沈霁青,便拉开了窗帘,对着月光举着纸页,呆呆地看上面歪歪扭扭的中文字。月光太暗了,纸上的内容仍然不清晰,只能凭记忆看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段没头没尾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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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是绿色的。岸上是黑压压的柳树林,而靠近岸堤出长了郁郁葱葱的水草,高高支成一簇一簇。草尖拦下了阳光,因此色泽翠绿,像是虚虚盖在草茎之上。往下,在阳光笼罩之外的水草则是厚重的几乎呈黑色的墨绿,与下面的湖水交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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