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道:“我们也去唱一首。”
高煦摆手笑道:“我不会,你唱我听。”
小婉问道:“一首也不会?”
高煦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他才刚来这个时代个把月,还没来得及学流行的歌曲。
小婉想了想,走上来伸手拿了刚买的琵琶谱,翻看了一会儿,指着一首叫“情人”的曲子道:“你弹我唱,不然多没意思。”
高煦一看上面的曲谱,他居然认识。以前杜千蕊教他的、是更复杂的古谱,而这首琵琶曲谱是仿古的,改变的地方只是更简化了。
而这本曲谱里,大部分是数字简谱的歌曲,高煦一时半会不一定能适应;刚才小婉翻看,或许就是在挑仿古谱。这又让朱高煦觉得有点异样。
高煦又仔细瞧了一会儿曲谱,确定自己都认识之后,这才点头笑道:“行,我可不愿意扫美女的兴。”
于是俩人上前等着,等前面那个男的干嚎完了,小婉上前点了那首叫情人的汉文歌,再要求摊主把配乐开小。
高煦对照着曲谱,先弹前奏。他已经明白这曲子节奏很快,很有现代风格,高煦甚至自作主张敲击琵琶木头、打出节奏感,有点模拟DJ一样的感觉。他的琵琶手法还算熟练专业,毕竟师从的杜千蕊、在古代的音律造诣很高。
小婉听着配乐,拿起话筒便开始唱。她一开口,立刻就让高煦听得痴了。音色非常纯净好听,他身体里的血液也仿佛顿时上涌。
不同于古代人们唱曲讲究字正腔圆,现在的歌表达情绪很夸张用力,歌词当然也很肉麻。小婉的台风不错,眼神表情到位,还会随着节奏有简单的小幅舞步,很自然很美。
“今夜月光,包围身上,就像你、注视我的目光。为什么、你不拥抱我,不亲吻我,就像半月、亲吻云朵……”她抬头看着月亮,然后注视着高煦,紧握着话筒。那多情妩媚的眼神,不知是表演词意,还是在表达情感,更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那清纯的音色,唱出十分热情急躁的旋律节奏,自有一种反差的美妙。高煦一边配合,一边心跳加速地看着她。
没一会儿,高煦就被她的情绪感染,挥动拍打的手指也更加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澎湃的冲动。他感觉已经迷失在了其中,忘记了自己是谁。
等高煦稍微回过神时,他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拥挤了,许多人驻足,站在旁边欣赏歌曲。小婉唱得很好听,何况长得也堪称绝色佳人。
一曲唱完,围观的人们都抚掌叫好。摊主挥着手道:“再来,优惠。”
不料这时有几个醉醺醺的外国人,走出了人群,高煦便转头观察着他们。两个鬼佬提着酒瓶,前面一个黑佬在那里扭来扭去唱着听不懂的词。高煦立刻放下琵琶,向小婉靠近。黑佬正抬起手臂,向小婉的削肩搭了过去。高煦马上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乌七八黑的手臂往旁边一丢。
黑佬顿时面对高煦,摇摆着说着什么,反正不是英语,连一个词也听不懂。
小婉掩着鼻子道:“好臭,别理他,我们走吧。”
但是黑佬忽然推了高煦一把,继续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高煦摊开手说道:“我们素不相识,各走各路,相安无事。”
面前的黑佬又推了高煦一把,高煦顺着来势后退了半步、淡定地站住,却见另外两个提酒瓶的鬼佬、正向小婉走过来。
高煦迅速开始判断形势,对方大概有五个人,三个已经靠近。如果要动手,肯定不应该陷入扭打的状态,否则可能要吃亏。高煦现在的身体力气、根本比不得以前叱咤战阵的汉王。
黑佬忽然展开双臂,似乎想抓高煦的肩膀,胸前和面门却空子大开。高煦不再含糊,忽然迈开腿,一个直拳迎面挥去,但临近黑佬的脸时,拳头变了方向,劲风从对方的脸颊吹过。
高煦稍作停顿,变拳为掌,“啪”地一声打在黑佬的嘴上。那家伙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面门。
不等另外两个白皮肤的鬼佬反应过来,高煦便先发制人,提起右腿,一个侧踢过去,“砰”地一声,右边的鬼佬连退两步,然后仰头就摔倒进人群。酒瓶也“哐当”摔在了水泥地上。
高煦看了左边那人一眼,骂了一声“曹你酿”,话音未落鞭腿飞了过去,那厮抬起膀子挡了一下,但整个人仍在大力中跃起、滚到了马路上。
剩下的两个外国人距离比较远,高煦瞪了他们一眼,一番热身后他的眼神凶光毕露,吓得俩人后退了一步。
这时周围已一片混乱,围观的人们一边躲避,一边却不愿意离开,正是既怕被误伤、又想看热闹。
小婉拉住高煦道:“还不快跑,一会儿警察来了会有麻烦。”
高煦以为然,但他跑了两步又返回来,从钱包里拿了一张钱递给摊主:“不用找了。”
小婉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捡起地上的琵琶和曲谱,拉起他就跑。
俩人沿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跑路,见到岔路便乱钻。跑了很久,高煦回头看时,觉得没什么异常了,这才拉住小婉慢慢停下来。
小婉一边喘气,一边笑个不停。她抬头看了高煦一脸茫然的样子,又笑得弯了腰,双手按在了膝盖上方,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高煦却没笑,心里话是、他并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高煦道:“你看,出门在外还是有危险的,特别是晚上。”
小婉抬眼道:“我看最危险的人是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高煦道:“他们先动手动脚,能怪我吗?”
小婉笑道:“知道了,叔叔。”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高煦又道:“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怕打出事,没敢下死手。”
小婉点了点头,说道:“万一运气不好,你被当地警察抓到了。你要说‘我是明国人,我要求立刻联系大明使馆’,然后警察就不会抓你走了,会找个人少的地方和你商量和解,也就是出钱了事。”
高煦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样管用?”
小婉道:“我当然知道,除非你去苏伊士以西的国家,否则这样做是很可能管用的。每年大明内阁会在暗地里给他们的正府评级,要是评级太低了,就可能会帮助他们换、换一个更加清廉亲民的。”
高煦神情复杂地说道:“学习了。”
小婉道:“我们回酒店吧,省麻烦。”
高煦道:“走路回去?”
小婉点了点头。高煦便打开手机导航,在语音播报声中,与小婉往回走。
等到了酒店门口,高煦忽然转头道:“走得慢,却过得很快。”
小婉立刻抬头看他,与高煦对视着。她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你见到个女孩就撩吗?”
高煦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撩过别人?”
小婉微笑道:“记住了,现在的女孩不喜欢花心的男人。”
第九百九十九章 舍不得挂断
回到房间,高煦烧水泡了一杯茶。然后在网上找到那首名叫情人的歌,用手机播放出来。
他端着茶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边听着歌,一边眺望城市的夜景。即便是白天看起来、大部分很破旧的地方,到了晚上也有点美,大片的灯火、如光流淌的摩托车流,让人感觉很好。他有种置身于丰富世界之中的感受,而不是孤寂。
高煦喝了一口茶,短暂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在品茶味,却是在专注地听手机里的歌。
他的心绪有些复杂、而无法理清。如果不是有一种熟悉的直觉,他今晚不会对小婉产生久违的动心。哪怕她美若天仙,也很难让人有什么期待;毕竟这个年龄的明国美女、与高煦是没多大关系的。
可高煦又不能确定真相,甚至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直觉错误。毕竟对于他的试探,小婉明确否定过。于是这事搞得他很心乱。
就在这时,歌声忽然停了,代之电话铃声。高煦便放下茶杯,拿起手机接听。
一个熟悉美妙的声音传过来:“家里有事,催我回去。我订好了明天的机票。”
高煦道:“路上当心,酒店里有去机场的车。”
对面沉默了片刻,小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什么时候走?”
高煦也想了一会儿,想起昨天小婉挖苦他的话,什么一个人来这里想干啥、谁不知道云云,他便说道:“后天一早走,明天把洗的衣服取了,收拾一下。”
小婉的声音道:“为什么急着走?”
高煦不答,顿了顿问道:“你姓啥?”
小婉道:“姓韦,韦婉。”
“这名字的谐音挺有内涵。”高煦道,“记住了。”
又安静了一会,小婉的声音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高煦道:“站在窗边听歌,情人。”
对面没有回应,好一阵都没声音。以至于、高煦错以为电话断了,他拿下来看了一眼接听状态,才确定信号没有中断。
“喂?”高煦道。
“嗯。”对面有回应。
高煦便把听筒位置在耳边,在这样的沉默中猜度着对方的心思。他什么也没猜到,反而搞得自己心里有点乱。
他终于呼出一口气,用玩笑的口气道:“怎么?话说完了舍不得挂?”
小婉这次竟没有反唇相讥,她说道:“一会儿你把家里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点好听的磁片。”
高煦道:“行,先谢了。”
小婉道:“天黑了早点休息。”
高煦道:“明天一路顺利。”
接着高煦又给阮玲打了个电话,得到回复、明天就把洗好的衣服送过来。于是高煦便上网订了一张后天的机票。
直到次日傍晚,阮玲趁刚上班的时候,来了高煦的房间,把叠好的衣服给了他。高煦告诉她明天要走了。
阮玲想了想问道:“几点走?”
高煦道:“九点出发。”
阮玲的目光闪烁,红着脸道:“我明天早上七点下班,你要去我住的地方坐坐吗?”
高煦愣了一下,笑道:“不用了。”
阮玲拿起手里的新手机,“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就因为帮你洗了几件衣服?”
高煦听明白了意思。虽然这个小姑娘在编故事骗他,但高煦觉得她还算是比较实在,或许是她刚出社会不久的原因。油也让他揩了、还这么一问,并没有让他白花钱的意思。他便笑道:“不止。”
阮玲好像想起了昨天骑摩托的事,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她问道:“那还因为什么?”
高煦道:“因为你的手机坏了,你需要啊。”他顿了顿道,“咱们既然相遇认识,长短都是个缘分。只要彼此相处的感觉都还不错,那便行了,至于真相、何必太认真?”
他看着阮玲,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这时阮玲腰间的对讲机响了,她不得不离开,走到门口还转头看了高煦一眼,道了声再见。
不过以高煦的经验,大部分人说了再见后、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于是高煦到升龙没几天,便匆匆结束了这次度假。这样也好,毕竟工作的事还挂在心里,玩耍起来、心中也不尽然踏实。
人得面对现实。一个天苏集团办事员的工作,眼下对高煦还是有点重要。不管怎样,有了工作,生活才能比较安稳地持续下去。所以他打算,优先理顺这方面的事情。
何况国内大集团的福利还不错,一旬(十天)只上六天班,每天六七个小时的样子,还有各种保险补贴的规定。收入也不低,这样依附大资本的产业安稳地过活,比自己折腾省心多了。
高煦根本不想折腾。曾经富有四海的经历,让他没什么上进心,耗费短暂生命追逐那些东西、难道还能做皇帝不成?
他也从网上、电视、书上收集理解了一些信息。在几百年间,大明有过很多次火拼内战、造反、起义,皇朝在中间曾彻底覆灭了一次,后来在各方帮助下才复辟让权。现在的资本家们为了自身安全,逐渐向平民妥协了很多权利,而且允许各种制衡组织的存在,以缓解矛盾压力。
比如有几个提供法律援助的组织,就是在靠平民交保险养活。虽然人们若想依赖这种组织对抗大人物、必定不行,相关人员很难不会被买通、施压,但是干预一般的法律案件、还是很卖力。
即便是少数豪族的人,也不愿意轻易找麻烦,虽然他们一番神操作、便极可能避开法律的惩罚,但依旧需要付出金钱甚至名誉的代价;而且这些坑,还是他们自己挖的,就是为了维护现行秩序,避免一些奇葩的族人无益地激化矛盾。有了秩序,才能保障家族核心利益。
好像还有专门的历史社会学家、在研究这些东西,大概论点是,大明国文明程度高的原因,从长远分析,有其本身很早就建立了秩序社会的因素。
所以现在的大明国秩序似乎挺好,一条咸鱼只要不主动惹事、也不用太担心安全。真正能欺压平民的封建权贵、资本家阶层,以高煦现在这身份,可能连影儿也接触不到。
回到家后,公司批的休假还有些时间。高煦便提前进入准备状态,他在网上搜了很多相关资料来看,接着又想找同事张二了解办事员岗位的工作内容。
他打电话找了个借口,表达了对张二接他出医院的感激之情,然后声称、在安南国已经买好了一点薄礼,要给张二送过去。
买都买了,张二也不便回绝,只好抽出一天旬假、接待高煦做客。
高煦这才临时去市区商场,买了些安南茶叶。安南国的经济作物,茶叶主要出口大明国、西美区、澳洲区、朝鲜国、日本国等地,还有咖啡会出口欧洲、东美、南美诸国。神洲诸国包括安南国的人,几乎不喝咖啡;西边各国人则比较喜欢咖啡,当然也有不少人爱喝茶,据说那边的人最喜欢红茶。
大明国也产茶,但是好茶得用人工摘采,所以特别贵。高煦以特产的名义、送给张二进口安南茶,反而节省了钱。
一番准备后,休假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高煦仍然觉得,可能暂时无法适应工作,时代差距太远了。但他态度比较积极,正在尽力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