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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TXT全集下载_6(1 / 2)

还会怪谁,黄子澄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会不会失宠。

黄子澄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御门。等圣上到来时,御门已经来了齐泰、徐辉祖、李景隆等大臣。黄子澄跪伏行礼时,趴在地上忍不住轻轻转头,十分不悦地打量了同样跪伏着的徐辉祖,眼神中充斥了不满。

礼仪罢,徐辉祖便上前拜道:“臣派的人没能抓回燕王诸子,臣有错,请圣上降罪。不过,前往北平的人确是成功找到了燕王诸子,此乃四川都指挥使瞿能之策。若非高阳王勇猛过人,此事不至于如此。故,臣有过,瞿将军有功。”

朱允炆那音色较细的声音道:“燕王次子果然非比寻常,此事魏国公已经尽力,朕不再责罚。”他稍作停顿,又道,“吴忠,明日早朝后,你见着瞿能,叫他留下来。”

“奴婢遵旨。”

就在这时,曹国公李景隆道:“圣上,臣请奏。”

黄子澄微微侧目,循着声音注意到了李景隆,他对李景隆是很有好感的。

李景隆出身大将之家,父亲曹国公李文忠是太祖麾下一员得力干将,乃开国大将,虎父无犬子,李景隆自己也常修兵法。偏偏是这样一个名将之后,李景隆竟然还饱读诗书,文采风流!

文武全才,也不过如此。

关键是,很多老将都主张娘里娘气、不痛不痒的拖沓“推恩法”,李景隆却支持“削藩”。这简直是在支持黄子澄自己的主张,雪中送炭的力挺。

由是,黄子澄越看李景隆,越是顺眼。只见李景隆身材颀长,玉树临风。景隆的身份虽是武将,但完全不像有些武将一样邋里邋遢、一脸是毛……比如魏国公徐家那俩人,徐辉祖简直是个农民,徐增寿简直是个暴富的土财主。

而景隆边幅修剪得干净,衣着得体,须发整齐,整个人给人干净整洁的感觉,看着十分舒服。他举止也很雍容儒雅,风度翩翩,这才是皇家贵胄的范。

这时圣上的声音道:“曹国公但说无妨。”

李景隆不慌不忙,从容自若地抱拳一礼,“圣上,那高阳王一身力气不假,可是只有匹夫之勇,有勇无谋,何足为惧?高阳王便是能以一敌百,又能敌控弦百万?”

景隆稍缓一口气,又道:“魏国公是不是太夸大其词了?纵观今古,能运筹帷幄、能率领大军的名将,有几个是靠匹夫之勇,亲自上阵冲杀的?”

好!说得好!黄子澄听到这里,差点喊出声来。

终于有人说了明白话!如此一来,放走一个有勇无谋的郡王,黄子澄那天没吭声,又有什么过错?所谓社稷大臣,忧天下、掌大政,哪里能对每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也面面俱到?

黄子澄沉下心一想又认定:李景隆的这番话,圣上一定能听进去。

黄子澄常伴君左右,还是比较了解圣上的。当今圣上,不太愿意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把什么责任都往皇帝头上怪……一些大臣,就是喜欢推卸责任,一股脑儿都说是圣上的意思。

那天亲口说送走燕王诸子的人,确实是圣上。不过李景隆这么一说,圣上就没什么错了。

果然不出所料,朱允炆马上就开口道:“曹国公言之有理。”

黄子澄听罢,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暗自又看徐辉祖,只见他好像刚刚吞下了一坨污物一样,憋得一脸通红,偏偏一声都不敢吭。

就在这时,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朕还有事。”

几个大臣忙跪伏行礼,大呼,“圣上万岁,恭送圣上。”

等皇帝离开御门,没一会儿吴忠便出来了,叫黄子澄和齐泰入内议事。肯定又是谋划北平之事,黄子澄这几个月都在苦心琢磨方略,并不心虚。

于是御门内的文武各有各的事,陆续散去了。

第十八章 拒绝

那日朱高煦从燕王府出来,径直回自己的郡王府,完全没心思接见手下,先进屋睡了。

从京师回北平,辗转走了不止两千里路,路上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昨夜从涿州客栈逃奔,一直到回家就没合过眼。这时候朱高煦明白一个道理:人最大的需求不是吃饱,而是睡觉。

一觉醒来,整个屋子里十分明亮,似乎是白天。他完全分不清是哪一天、什么时辰。

他坐了起来,回顾周围,这里应该是一间卧房,因为里面摆着床。但他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睡在一张光板竹榻上,身上倒是搭着一条被褥。

再低头看自己,朱高煦身上还穿着脏衣服,手上全是泥污。他回想了一下,昨日一回来就睡了,既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漱。

他为何没有睡床?因为没洗澡身上太脏,下意识不想弄脏了床,收拾起来麻烦……这时才回过神,堂堂郡王,还怕弄脏一张床?

朱高煦犹自摇头苦笑了一下,屌丝总是屌丝,一时半会心态是无法完全变化的。

就在这时,一个奴婢在门口看到了朱高煦,便道:“王爷醒了!奴婢马上准备给王爷沐浴更衣。”

“好。”朱高煦应了一声,看那奴婢一眼,顿时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年龄那么大?!

想象中一群美娇娘服侍洗澡的好事呢?

他回想了一番,原来那个朱高煦还没有成婚,本来徐王妃选中了一个,去年就该成婚的,不料去年太祖驾崩了。

妾也是一个没有的。朱高煦今年十六岁,最近两三年,几乎脚不进家门,不是在军营教习排兵布阵,就是和燕王一起在军旅途中。

于是家里的事几乎没管,差不多算是一团糟,这些丫鬟是谁找来的,他也不太清楚。

没过一会儿,那个脸上长着雀斑的中年“丫鬟”又来了,她有点羞臊地看了朱高煦一眼:“奴婢叫人准备膳食了,先让奴婢服侍王爷沐浴更衣罢。”

朱高煦道:“沐浴的东西拿进来,我自己洗!”

他便先洗澡换衣服,因为奴婢拿来的是一件蓝色的圆领窄袖袍,他便将就穿了……反正后世他最讨厌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大概是无甚值得炫耀的地方、便不喜被人注意。

那奴婢只拿了一张网巾,朱高煦擦干头发,就拿头巾随意束发。

接着又吃了饭,浑身神清气爽。睡好、吃好,他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再看站在旁边的中年丫鬟时,看起来也不是太难看。这时他想到刚才醒来,这个妇人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麻利,顿时觉得她做事还可以。

朱高煦便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之前下过雨?我睡着的时候,感觉有点冷。”

妇人诧异道:“没下雨呀!奴婢怕王爷睡着了凉,还给您盖了条被子哩。”

朱高煦要的就是后半句,证明那条被褥是这个妇人盖的。

他当即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道:“奴婢姓王,没有名字,府上的人都叫奴婢王大娘。”

朱高煦道:“我忘了,以前叫你什么来的?”

妇人道:“王爷从来没叫过奴婢,只是有几次喊过,喂,过来!”

朱高煦:“……”

他站了起来,又随口道:“你姓王,和王贵什么关系?”

王大娘道:“奴婢和王公公没什么瓜葛,都在府上当差,认识罢了。王公公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今早起来,第一件事就去开库房的锁,查里面的东西,查完又睡了。王爷虽然不在府上,可谁也不敢去动库房哩。”

朱高煦忙又问道:“和王贵一起回来了一个姑娘?”

“哦!”王大娘道,“在前厅厢房,王公公安排的。”

朱高煦问完话,挥了一下手,让王大娘走了。

他便在自己的府上四处走动看看,对照脑海里的记忆熟悉一番。郡王府和亲王府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根本就不算宽敞,而且不能随意扩建规模,因为都有礼制,只能修四十几间……这个间是指房屋宽度,有些大屋子还不止一间宽。

朱高煦的郡王府也不例外,前、中两座门楼,把府邸分为前后两段。不过以前的高阳郡王一向喜欢违法,他打了个擦边球,在府邸后面又扩建了个园子,园子里有湖、假山,只修亭子,不修房屋,所以就不好算房屋规模了。

住在府上的人不多,朱高煦随便走走,没一会儿就把那个园子和后厅院子都逛完了。他走进中门楼,准备到前厅也看看。

门楼里白天的光线反而很暗,因为白天不用点灯,却采光不好。这时朱高煦看见杜千蕊正在院子里,她正背对着中门楼,俯身搅动木柄,从井里打水。从后面看去,因为她弯腰前俯着身子,裙子后面便绷紧,臀部撑起,线条十分圆润……

朱高煦忽然不想出门楼了,脚也迈不动,就站在光线黯淡的门楼里看她。

杜千蕊已换过衣服,穿着白色的六幅齐腰襦裙,淡青的窄袖交领上衣,身上什么首饰也没戴。此时,杜千蕊的打扮显得非常素,与在南京富乐院时简直大相径庭。但正是素,倒看起来更白净了。

她在那里做着琐事,把水打起来,提到阳沟边上,倒进白汽腾腾的木盆里,伸出手指搅了几下。朱高煦猜测她是想洗头发。

认识杜千蕊有段时间了,朱高煦还没这么仔细观察过她。而且在南京每次见面,她都浓妆艳抹,脸上全是脂粉,本来的面目几乎无缘见到。

杜千蕊的心思玲珑,身段也很玲珑。她的个子不高,却是凹凸有致,前后饱满,更难得的是一点都不显得胖……朱高煦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因为她骨骼纤细、所以不显得胖。

她侧对着门楼这边,在檐台上蹲了下去。朱高煦看到了她的素颜,皮肤白净,远观如陶;她的脸比较小,于是眼睛显得很大,微厚的嘴唇也显得更饱满……于是这么一张瓜子脸,看起来便丝毫没有单薄之感了。

杜千蕊抬头四下看了看,朱高煦顿时心头微微一紧,幸好门楼内外光线差异大,她似乎没发现自己傻站在这里。

然后她便轻轻拉了一下上衣,露出了圆润的裸肩,肩上有一处擦伤,她伸手揉了几下娇嫩的肌肤,肩膀轻轻一扭,十分灵活地让衣衫滑上去遮住了肩膀。

可能是要洗头发,她外衣里面没穿亵衣的,似乎只有一件抹胸。

她前倾上身,埋下头,伸手摸到盆里的木瓢,舀水浇在头上。这么一个姿势,衣服便往下坠,交领的领子又大,朱高煦顿时看到了她的锁骨下方丰腴雪白一片,浅红色的抹胸位置沉甸甸的,朱高煦也替她感到很重。

朱高煦顿时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

“哗哗……”木瓢里的水打湿了她的青丝,水溅到了她的脖颈肌肤上。朱高煦看得目不转睛,以至于连那雪白肌肤上的水珠也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朱高煦忘记了自己在郡王府,却好像在幽静的山谷泉水边上,而且刚下过一阵雨,把山林冲得一尘不染,春天的嫩绿叶子上,还残留着珍珠般的雨珠。

实在没想到,杜千蕊从纸醉金迷的地方走来,还有这么一面。

他兴致盎然地观赏着,可惜,洗头发很快就洗完了。朱高煦认为,杜千蕊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完全可以再洗仔细一点,时间再长一点的,何必这么慌慌张张?

他趁杜千蕊擦头发的时机,不动声色返身走回后厅,四下溜达了一会儿,这才若无其事地再次走出门楼。

朱高煦走到厢房门口,里面的杜千蕊转头一看,慌忙放下木盆,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便屈膝道:“奴婢见过王爷……刚洗了头发,还没来得及拾掇,请王爷恕罪。”

朱高煦神情自若,十分随意,轻轻摆了一下手,随口说道:“杜姑娘今天穿得很素啊。”

杜千蕊微笑道:“奴婢本来便不喜浓艳的妆扮,可是在富乐院没法子唉。要是穿得太素净,王爷来了听曲,还敢与奴婢调笑么?”

“为何不敢?”朱高煦微微疑惑。

杜千蕊道:“素净便显得清高,怕被我拒绝呀……何况在那种地方,也不搭调。”

“好像有道理。”朱高煦点点头,顿了一顿,一下子心生灵感,马上又道,“那杜姑娘来到府上,便穿得如此素净,是要拒绝我?”

杜千蕊脸上泛出两朵红晕,明亮的眼睛悄悄瞟了他一眼,“奴婢可不是那个意思。”

朱高煦并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少年,脸皮在前世就练厚了的,一脸笑意继续道:“那是什么意思?”

杜千蕊道:“此一时彼一时,王爷府上,尊贵礼仪之地,艳俗怎能应景?以前奴婢要取悦许多人,现在只需服侍一人。”

这时,朱高煦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心酸,他的笑意也渐收,说道:“不艳俗,也不必太素。回头我去库房找找,有什么好东西。”

第十九章 初试中鼓吏

朱高煦从前厅厢房出来,走出穿堂,又是一脸惊讶。

只见大门里面的照壁旁边,站着一群人,如此一堆人站在那里,而且全都默契地没吭声,就显得十分怪异了。朱高煦跨出门的前一刻,也完全不知道那里竟有一群人!

“王爷!王爷……”站在前面的三个人发现了朱高煦,顿时喊叫,快步奔了过来。

突发的状况弄得朱高煦有点措手不及,几个人面带红光,十分兴奋的样子,就好像一群饿狼看到了鸡肉一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都是成年人,为何如此不淡定?朱高煦刹那间想起了前世的感受,作为底层的人,人脉、资源都很窄,想上升一个阶层的机遇非常小。有话说遇贵人“少奋斗”二十年,若是遇到了一个机会,通常都会十分看重。而朱高煦作为太祖孙子,不正是眼前这群屌丝的贵人吗?

如此一想,朱高煦就很理解他们了。

“王爷总算回来啦!”“俺们昨天就来过了……”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互不相让,好像有三十个人一样,搞得朱高煦一阵头晕。

他用拇指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一下,努力回想这几个“初见”的人。

瞪着一双很圆的眼睛,皮肤又糙又黑的汉子,应该叫王斌。这人脸短而圆、颧骨高、胡须硬,年龄并不大,却因为皮肤如革、头发如茅草,看起来很老。他一双圆目看起来很凶悍,却不知怎么地,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似乎自带喜感。

另外一个鞋拔子脸、皮肤较白的汉子,个子不高,却十分精壮,此人叫韦达。韦达至少三十几岁了,竟然比二十来岁的王斌更显年轻,皮肤好的重要性啊……徐王妃去年看上的郡王妃人选,就是他的女儿。

这两个都是百户军官,在朱高煦的仪卫队里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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