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做题一面戴着耳机听刘欢的《重头再来》,鸡血满满,心态好到炸!以至于有人蹑手蹑脚摸进来都没察觉。
芮灿刚做完一道题,发现身旁有人影晃动,偏眸瞧见是陆尧,又故作高冷地低头做题,只是余光一直偷瞄身侧。
陆尧背着手慢慢靠近,从书桌这头绕到另一边头,然后倚在墙边瞥了眼某人,想着如何开口才好,目光扫见某处时眼睛一亮:“咦,这鱼长胖了好多。”
“才没……有!”芮灿条件反射地反驳,可说到一半抬头发现他露出得逞的笑容,才恍然明白他是骗自己的,幼稚鬼。
陆尧见她没翻脸就知道有戏,厚着脸皮拖出木凳挨她旁边坐下,然后将一袋零食从身后亮出来,堆到她眼前。
芮灿看着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几分眼熟,其中一包巧克力甜甜圈还是拆开的,似乎陆尧也意识到了,挠着后脑勺道:“我就帮你试试毒,都是买给你的。”
他有讨好之意,芮灿原本就理亏,当然求之不得顺梯子下,她伸手掏了两颗甜甜圈吃,两人都沉默着,又默契地达成和好的共识。
陆尧见她表情缓和许多,趁机掏出杀手锏,将两张黑色底纹的邀请卡递到她跟前,果然小仓鼠惊得立即丢掉喜欢的零嘴,一把拽住他手腕,抬头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从千辛万苦那儿弄来的。”陆尧面不改色地胡扯,心里却嘀咕,对不住兄弟。
赵宇恒如果知道这逼这么不要脸,估计会笑话他才是最没出息的那位。
“切,就会嘴贫。”芮灿笑了,“不过他的票确实难求,之前就听说要来覃市办展,而且主题是古典建筑系列,超级期待! ”
“去吗?”陆尧见目的达成一半了,继续诱惑,“听说参观的嘉宾还有机会合影。”
“去去去!”芮灿仅剩的理智也被“能和大神留影”这个意识剥夺,忙不迭是地点头。
陆尧怕她反悔,立马拍板:“行,下午一起。”
芮灿手握黑色邀请卡,心里美滋滋地笑了,转念想到陆尧一直惦记她的喜好,还费尽心思来和好,顿时一点也不恼了,甚至还觉得自己过于小气,能屈能伸地小声含糊道:“对不起。”
“啥?”陆尧愣住。
“我就说一次,没听见拉倒。”
他怎么可能没听到,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压住上扬的嘴角拼命忍笑。
“我听晓筱说了,关于水族馆的事,是我误会你自以为是,对学长有个人偏见。但是你也不应该那么大声吼我,还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我那不要面子啊……”
陆尧撑着脑袋,歪头看她面容委屈地絮叨。他不时点头哄两声“是是是,我的错”,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心里一扫几日囤积的阴霾,重新明媚起来。赵宇恒那小子偶尔说话还有几句真理,他说“等你遇上喜欢的人,恨不得24小时看到她,她冲你笑一笑,魂都勾走了”。可却不晓得是,芮灿她即使不笑,哪怕皱皱眉,他都欢喜得不行。
陆尧在一旁陪她做题,陪着陪着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发现身侧的人面朝着他,伏在桌案上睡得正酣。
他凝视着那张从小就熟悉的脸蛋,怎么看都不厌,甚至疑惑自己为何过去从未发现她如此可爱,明明相安无事多年却突然对她动心了。
他回溯了一下究竟在何时,纯粹的革命友谊升华成男女之间的喜欢,越想脑筋越疼,最后认命地往椅背一瘫,目光继续肆无忌惮看她熟睡的模样,观察片刻猛然坐直身子,偷偷笑出声儿,似乎又想到什么好东西。
芮灿睡醒后,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陆尧早已经醒了,正带着耳机在玩魔兽,只是在她站起身时投过来一次视线,随后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继续打游戏。
她想去趟洗手间,顺便拿杯子下楼接水。芮灿刚将水杯搁在桌上,丁彦瑛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到她那刻愣一下,随后笑了:“陆尧来了?”
芮灿一脸懵逼,想不明白老妈怎么知道的,想起昨晚还信誓旦旦说跟他恩断义绝,自此井水不犯河水,眼下这么轻易承认已经和好实在太打脸了,遂摇摇头坚定地回答:“没有!”
丁彦瑛笑得不行,转身进入厨房,留芮灿一头雾水地站在客厅。
她摸摸压弯的碎发,满心疑惑走进卫生间,余光瞥了一眼镜子,原本往里冲的脚步瞬间刹住,难以置信地往后一退,瞧清镜子里是什么鬼东西后,整栋屋子都飘荡着芮灿怒气冲天的嚎叫声:“陆尧,你这个狗东西啊啊啊啊!”
她看到镜子里头满脸黑色记号笔的痕迹时,撕了陆尧的心都有。这狗东西竟然趁她睡着后,在她脸上画一眉道长的肖像图,粗眉倒竖,两撇八字胡,脸颊两坨黑色。难怪刚才老妈笑得差点岔气,而她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合着是看自己笑话还不点破,是亲妈嘛!
她拧开自来水,埋头拼命搓了两下脸,拽过毛巾擦干,然后气势汹汹地上楼,早忘了自己是来上厕所的。等她杀回来要一洗雪耻时,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玻璃门还开着,人却早溜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尧哥中了一种世间罕见的毒,一见小灿就作死——过来,给我玩玩
第18章 chapter 18
敞亮的卧室里,陆尧吹着口哨站在衣橱镜前,左右捯饬自己的短发,抻了抻衬衫的领子,解开一粒纽扣,看看又解开一粒,眼神魅惑地欧了一个造型,恶心到自己了,站直身子挨个系回去,满意地感叹一句:“完美!”
他双手抄兜里悠闲地晃到楼下,望见保姆在清洁地板,打了声招呼:“孟姨,晚饭我不在家吃了。”
“好的。”孟姨瞧他心情不错,穿得衣服也同以往不一样,忍不住询问,“少爷,你这是去哪儿玩吗?”
陆尧点头,出门前冲屋里一笑:“和小灿看展。”
孟姨满脸疑惑,和小灿看展至于这么高兴?
芮灿这回总算逮住陆尧的小辫子了,以往都是他等自己,然后一路的碎碎念还不忘摆臭脸,这回等他出来,可不得风水轮流转,狠狠奚落他一番。
刚听见开门声,她迫不及待地扭头喊道:“你是乌龟投……”最后俩字儿吓得她忘说,惊讶改口:“您这是去看展还是选秀?”
“就说帅不帅?”陆尧扶着墙,曲起脚尖看她。
芮灿瞅他贱兮兮的小眼神莫名想笑,故作认真地配合他表演,摸着下巴来回打量。平时趴在前额的头发被他微微撩开,上身是质感舒服的白衬衫,衣袖处勾勒几道黑色暗纹,下搭黑色九分裤,敛去往日慵懒随性,倒有几分清俊。
“一般般吧。”芮灿忍着笑,佯装淡定地回。
原本自信爆棚的陆尧听见这话,扶墙的胳膊往下溜了一截,立马站直,怼回去:“猪灿,你出门带眼睛了没?给你一分钟收回刚才的话。”
“就不!”
“信不信我抽……”陆尧抬手本想像以往那样拍她脑门,但触及她目光的瞬间心一颤,又缓下手劲儿改为摸摸她秀发,然后摇头,“算了,跟个审美观都没有的人计较什么?”
芮灿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在站牌下等了会儿,芮灿对他特别记仇的德行不服不行,上公交要挤她前面,够不着吊环被嫌弃个儿矮,终于有位置了却被他不要脸地趁机占领,都这样了还一直鼓着腮帮子扭头看向窗外,要不是因为蹭他的票去看展,她能这么乖巧地百般容忍?
又到一站停下,车门开了。一群人蜂拥而上,芮灿原本勉强拽住吊环,努力控制挤歪的身体,结果司机突然起步,整个人又被反作用力拉得原地旋转90度,最终一屁股坐在陆尧腿上。她没来得及顾虑这姿势是否暧昧,赶紧扶住椅背弹跳起来,急切询问:“你没事吧?”
陆尧嘴唇都白了,但碍于公众场合,即使内心的自己早已蹿得多高扯嗓子嗷嗷叫,但面上还得若无其事继续高冷,瞟了她一眼:“I‘m fine!”
“真没事?”芮灿担心自己太沉,把他哪儿压坏了。
陆尧刚想伸手捂住某处,见她皱紧眉头一本正经盯着自己,手僵那儿没敢动,笑容心酸地回:“没事没事。”
但心里:“我特么快残废了!没事?”
后半段路程,换成芮灿坐着,陆尧站着。再过了会儿有人下车,他挨芮灿身后坐下。
车窗半敞,芮灿伏在窗前望着外面不断隐去的街景,陆尧想找她说话,刚凑近就被风拂送的发丝触到了脸庞,一缕一缕继而复往,鼻翼间甚至能闻见淡淡的果香味。
他怔怔出神,蓦然见芮灿回头,逆光看向自己,带着一脸明媚的笑意,眉梢飞扬,两颊酒窝深陷,乌亮的杏仁眼弯成两道月牙缝,她说:“天气真好啊。”
那一刹那,陆尧被闪闪耀眼的芮灿,彻底勾了魂。
公交在飞凌创意园对面停下,芮灿下车后,望见不远处矗立了几幢年代感浓厚的工业建筑,外面一圈围墙皆是色彩绚烂的涂鸦,她光远远看着就格外兴奋。
“傻愣着干嘛,进去呗。”陆尧说完,率先穿过马路。
园内的建筑多数都高大宽敞,结构立体且很有层次感。四十年代的时候,这里原是某位徽商的纺织厂,后来经过重建和业态几番调整,吸引了许多视觉艺术和创意设计的工作室,渐渐演化出现在的飞凌创意园,并且成了覃市标志性旅游景点之一。
芮灿抬首打量四周,然后看了眼邀请卡上的地址,一脸丧气地问陆尧:“这里建筑都长得差不多,赵磊大神的展到底在哪儿?”
她已经在里面兜了好几圈了。
陆尧目光瞥向卡片,环顾周边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咖啡车棚,走过去和老板聊了几句,又拎着两杯果汁折回,递给她一杯说:“直走200米右拐。”
芮灿咬着吸管笑了:“还是你有办法。”
“是你太笨。”
“反正有你啊,除了学习,比你笨点也没事。”芮灿丢下这句直奔对面的楼道。
陆尧仔细回味了她有口无心的一句话,不禁翘起嘴角偷偷笑了。
两人顺利找到三号楼,沿着消防梯上了二层,入口处立着一块简朴的展示架——赵磊个展《城市、建筑、人》
芮灿踏上台阶入内,里头参观的人并不多。空旷的内厅四壁挂了许多摄影作品,整个屋顶都是工业风,垂下铁链坠着一盏盏吊灯。灰色的水泥地板与白色的砖头墙壁铺满空间,布局落拓简洁,又不失艺术气息。
她早已被墙壁上的艺术品深深吸引,掏出单反四处拍照,在每幅照片前逗留很久,才慢慢迈着小碎步挪到下一幅。
陆尧原本是来陪逛的,可真接触到赵磊老师的作品后,也舍不得走马观花了,站在一幅作品前久久凝视,连旁边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
“怎么,喜欢它?”
陆尧侧眸,看见一位身着黑色棉麻衫的中年男人,蓄着胡茬,短发但两鬓泛白,戴了副黑框眼镜,气质沉静内敛。
他摇摇头:“看不太懂。”
“喜欢和是否懂两者没什么关系。”男人笑着随口问,“你觉得从里面看到了什么?”
陆尧再次打量那幅作品,视角是从上面俯拍,一圈圈旋转木梯蜿蜒伸向深渊,他思考片刻回答:“欲望的眼睛。”
男人被陆尧的回答惊艳到了,他所有的作品都未曾标注名字,却意外一个学生能轻易捕捉这张照片背后的深意,有点天赋。
“这些照片为何没有名字?”陆尧问。
“名字是个标签,给艺术品贴上标签岂不是局限了它带给人的直观审美,我不喜欢,给了名字固然完整,但同时也是一种丧失。”
“赵老师的想法很独特,难怪作品都有大片留白,即使是都市建筑,也不一味追求技术完美,反而喜欢原始和突兀杂糅在一起。”
男人忽而看他,愣住片刻温和地笑了:“你认识我?”
陆尧摇头:“刚是蒙的,现在确定了。”
赵磊不禁笑出声,觉得这小孩挺有趣,问道:“懂绘画?”
“学了几年。”
“难怪。”赵磊点点头,“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
陆尧一耸肩膀:“不知道。”
“考虑建筑或者艺术行业吗?”
陆尧想到某人发誓要报考的专业,倏然一笑,刚想回答结果被一声惊叹打断:“赵老师!”
芮灿方才回头想找陆尧,却见他与某人聊得正欢,定睛一看惊喜地一蹦三跳蹿到两人中间,挤开陆尧冲赵磊满脸崇拜地套热乎:“老师您好,我叫芮灿,特别喜欢您的作品。”
“谢谢。”赵磊笑回,随即礼貌地说,“不妨碍你们了,祝观展愉快!”
“等等,老师!”芮灿急得直拽陆尧衬衫下摆,求帮忙。
陆尧明白她害羞了,只好无奈道:“赵老师,能否同她合张影。”
赵磊走后,芮灿还抱着单反一直看照片,屏幕上她与陆尧亲密挨着赵磊,背景是那副旋转木梯的作品。她喜滋滋地得瑟:“回头我要发空间里炫耀一波!”
“虚荣。”陆尧不屑地吐了两字。
“信不信我把你p掉?”
“不是我,你能和赵老师合影?”
芮灿剜了他一记眼刀,输人不输阵。
她将所有喜欢的作品都拍了遍,最后走向一墙之隔的展厅,打算看中国城市的建筑系列时,镜头里走入一对男女,吓得芮灿心猛然一跳,几乎条件反射地迅速转身,不料与紧跟后面的陆尧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陆尧一脸懵逼。
芮灿扯住他袖子原路折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我突然想上厕所,你陪我找找。”
陆尧不疑有他,嫌弃道:“麻烦精。”
他被芮灿一路不停歇地拽至楼下,绕到老楼后面,才在僻静的角落找到卫生间。
芮灿抬脚准备进去,被陆尧拉住:“相机我帮你拿吧。”
她拎着单反的手一紧,又觉得反应过激的话容易引他察觉,犹豫了会儿将相机丢给他,自己溜进去。
等芮灿洗了手,调整好心情重新出来时,望见陆尧站在花坛旁,背对着她,听到动静转身笑道:“走吧。”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两人回到家后,芮灿站在门口与陆尧挥手道别,直到推门进去,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而陆尧进院子后,在玄关处弯腰换鞋,程慧茹坐在沙发上叠衣服,看见他展露笑颜:“和小灿回来了?”
“嗯。”陆尧应了一声,随后问,“爸呢?”
“在书房。找爸爸有事?”
“噢,没事。”陆尧道,“我先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