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顾黎清不太满意她的?大概是那次她和林斯义打电话,说得时间久了一点,下楼时发现都在等她吃饭,她特别抱歉,然后跟爷爷他们说了些林斯义告诉她的事。
其他人为她考上航空大学的事开怀庆祝,唯有顾黎清板着脸。
这种脸色,温尔第一次在对方脸上见到,这些年,顾黎清把她当女儿看,她这次之所以在北京停留长达十天以上就是因为想多陪陪顾黎清,听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而且一直让林苑之对她传话,想多点时间和她在一起。
但是温尔后知后觉发现,她在顾黎清眼中不再是失踪女儿的化身,而成勾走她儿子心肝的小狐狸。
“下次吃饭不要让大家等。没有规矩。”顾黎清朝她抱怨了一声。
温尔点头应下,并再次道歉。
其他人显然认为对方小题大做,但是温尔很尴尬,不想事情继续讨论,尤其可能引发战争的情况下,忙使眼色,让活跃气氛小能手关蓓蓓立时化解了过去。
饭后,林父找她下棋,并且跟她道歉。
温尔问:“要不要给阿姨换个心理医生?”
林父讶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很焦躁。”温尔想,是不是左曦的治疗没有作用?
“她很依赖左曦。不过你放心,每个女人都会跟自己儿媳妇吃一阵子醋,时间一久,就恢复正常了。”林父说着笑,目光宽和的看她。
温尔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唇角,“我,不是故意抢她儿子的。”
“你不抢,还是有其他人抢。我这儿子没别的本事,长相一顶一。”
温尔想反驳,林斯义明明本事比长相大,但实在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讲不出话。
林父笑地更开怀,对她说,“快,快落子。”
如果陪顾黎清也像陪她先生一样轻松,温尔会少瘦几斤肉。
她在林家的半个月不但没长还瘦下几斤,气地关蓓蓓连连骂。
温尔不理她,开始自学心理学相关,可惜她才学到一章两章皮毛,她便在林家无法立足。
那天北京响了一场雷阵雨,老宅的三层大别墅,每个窗户都被封闭,铺天盖地的豆大雨点密集的仿佛世界末日。
温尔在窗户里看到不远处的银杏林在雷雨中阵阵摇荡,仿佛要被连根拔去,她盯着自己和林斯义上次拥吻的位置,心头一边思念着他,一边祈祷不要把那个地方破坏掉。
终于等到雨后,湿润庭院内满是被风雨击落的树叶。
她拿了扫帚,和两个保姆一起在外面扫。
那叶子有的黏在地上,扫不下来,她就蹲下身用铲子铲,铲着,铲着,一双高跟鞋踩在了她的铲子上。
温尔瞬时反应,这双关蓓蓓冒雨也要去买的鞋,它的主人并不是关蓓蓓。
关蓓蓓没有回来,走进来的是左曦。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对方,温尔站起身时,还是叫了一声“左曦姐”。
左曦应该是恨她的,所以表情冰冷,“斯义走了?”
温尔点头,“早走了。”
“我知道他早走了。阿姨告诉我的。”左曦突然一笑,“我刚才跟你开玩笑。”
“什么玩笑?”温尔并不觉得“变脸”好笑。
“温温,你这么不幽默吗?”
毕竟左曦之前参加过母亲的丧礼,温尔自觉欠对方一份情,于是也笑笑,“幽默。你找阿姨吗,她在里面。”
左曦笑着说“好”,忽而又对蹲下身继续铲叶子的温尔说:“你知道你是替身吗?”
“这个词好洋气。”温尔笑。
“在心理学上并不洋气。是一种情感替换行为。阿姨一直把你当女儿,你忽然和斯义在一起,让她很错乱。所以,没别的事情,还是回去吧。”
“你这些话是认真的?”
“当然。我是医生。你可以相信我。”
“谢谢。我考虑一下。”
左曦没再多言,踩着高跟凉鞋走了。
温尔认真将地砖打扫的干干净净,接着到银杏林里捡走被刮断的树枝。
做完这一切,她在之前和林斯义留下回忆的地方,守了又守,而后才上楼。
相思病害得,晚饭都不想吃。
她想,的确该回去了。既然这里不需要她。
晚上关蓓蓓终于买到鞋回来,温尔跟她提了自己要回去的事,关蓓蓓立即举双手赞成,“快回去吧。一起!”
她显然在林家在腻了,要换一个地方疯。
但是关蓓蓓没料到,她竟然夹在了温尔和左曦中间,一齐坐了同班航班飞回蓉城。
如果说高三毕业那年的暑假,最难的事是什么,绝对是这一趟行程无疑。
其实小时候她曾见证过有一次林斯义过生日,但不小心受伤在家养伤,他班上的女同学拿着礼物在他院子门内外排长队等候的盛况,这些年,他吸引女人的本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左曦是八年抗战坚持下来的女人。各方面素质过硬,曾经关蓓蓓还幻想过对方将来嫁给林斯义,她给左曦当伴娘的情景。
这会儿好了,自己和温尔日久生情,关系蜜里调油,对方又和林斯义走到一起。
关蓓蓓当然希望温尔的结局更美满,但也要顾着左曦的面子不是。
于是,在飞机上,她两边讨好,结果两边不是人,灰溜溜下飞机时,见到来接的人,简直感动到爆哭。
“晚上咱就在单身食堂搞定,刚好我过生日,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窦逢春这个二货还雾里看花一片朦胧里,根本不知道温尔和林斯义已经“初夜”过的事实。
关蓓蓓看对方傻里吧唧的高兴背影,心想还过生日呢,明年这时候恐怕就是你忌日!
……
驾车直奔单身食堂。
顶楼包厢,居高临下,望到华灯璀璨。
林斯义可能赶不来。
一听到这个消息,温尔就像一只原本快乐的小鸟结果啪叽一声摔在万丈红尘,全身脱力。
“不来太好了。”关蓓蓓却劫后余生,大拍胸脯。
温尔听到,半眯着眸笑。
关蓓蓓知道她还在计较飞机上的事情,忙凑到她跟前来哄着她。
温尔只笑不理她。
关蓓蓓哄了一会儿无用,就对她动手动脚,挠痒痒之类的。
温尔绷不住了,她本来就没在意,是看关蓓蓓战战兢兢的样子很好笑,故意逗她的。
结果,被她挠痒,温尔一时受不了,笑着让她滚,身子又忙着躲,应接不暇间忽地撞到旁边椅子上去,也不知道谁刚坐下来,被她一撞,猛往后一撤,结果没人挡着,温尔又往下摔。
到底是那个人好心,双手接了她一把,捧着她双臂,将她从悬空的位置送回原位。
温尔回头,看到许久不见的关城,愣了一秒,她在大院中跟关城是最少交流的。因而说谢谢,都显得生硬,毫不活跃。
“别再闹。”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着她身后罪魁祸首。
关蓓蓓吐吐舌,收了手,和温尔一同正儿八经坐好,等开饭。
关城停顿片刻,才静默无声的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温尔见人还没来齐,老不跟左边的人说话不礼貌,就扭头,问指间夹着烟的男人:“关城哥前段时间去北京了?”
关城似乎没料到她会同他说话,视线从烟身上移回,静愣几秒,才迎着她视线,“嗯”一声,“同学结婚。”
“你也要抓紧了。”温尔笑着随便聊了一句。
他嘴角隐约上翘。算回复。
温尔笑着点点头,接着转回眸,继续和关蓓蓓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积极留评,为周五,六,日的双更蓄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eng 20瓶;我是李憨憨的小媳妇 1瓶;
么!
第29章 热吻
用餐之时, 温尔感觉桌上气氛有些凝固。
林斯义没到,不止她一个人失望, 与寿星公坐在一起的左曦更加板着脸孔, 酒过三巡,直接发飚:“他不会故意躲着我吧?”
“谁啊?谁躲着你这大美人。”窦逢春装听不懂,打哈哈。
“你说谁?当然是林斯义!”左曦说着讽笑,一脸不忿, “他干嘛呢?把我当踩狼虎豹啊,见都不敢见?是愧对我什么吗?”
“他跟咱们不一样,军务忙。能别没事找事吗?”
你一言我一言,话赶话就吵起来。
不过这好像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温尔见怪不怪,不打算参与。
正低头吃着, 左曦的火终究是烧到她身上来,或者从一开始,对方的火就预备往她身上烧, 只是她情绪冷淡,没配合, 惹得左曦不得不不主动开腔:“温温, 你知道你哥怎么回事吗?”
“他没跟我联系。”温尔如实答。
“昨晚你决定回蓉城,他也没跟你联系?”左曦挑眉, 似不可思议。
“我跟他说了, 他没回,不过知道了就行。”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了?还是他对待所有女人都是欲擒故纵,忽冷忽热?”
“左曦, 你喝多了?”关城转眸望对方,语气冷冽。
左曦对视着他目光,觉得挺意外,勾唇笑笑:“有的人,还真有蛊惑男人的本领。”
温尔一怔。
关城闻声扭了扭脖子:“再说一遍。”
“心知肚明就行。”左曦笑。
“你这是疯了?”窦逢春发火,“今天我生日,无差别攻击什么意思啊?关城,你别跟她计较!”
关城没出声,温尔余光看到他手背青筋跳了起来,但久久未动,显然在克制。
她心内叹息,明白其他人只是被牵连,左曦要开炮的对象是她而已。
她准备发声,关蓓蓓却一阻止,拍了拍她手似安慰,然后对左曦说:“别闹啦姐,就算温温不是斯义哥的女朋友,你再闹也不会是你。”
小丫头说话心直口快,完全点燃了火.药桶。
左曦冷笑几声,盯着关蓓蓓:“什么意思?是暗示我贱?”
“没有。”关蓓蓓否认,“只是希望看在逢春哥生日的份上,别让大家下不来台。”
“原来是我让大家不愉快了。”左曦冷笑连连。
窦逢春却忽然一抬手,原本滴酒不沾的人今儿被灌得面若桃红,神志不清中后知后觉逮到一个重要信息,他望向关蓓蓓,“你刚才说什么?就算温温不是斯义的女朋友……啥?”
窦逢春崩溃:“他俩咱一起了???”
“等会儿。”有个叫李惟的小伙伴笑着道:“他俩没在一起才奇怪吧!大伙儿这是干什么呢,别欺负咱小嫂子,林斯义来了,一个两个都别想跑!”
“是的,是的,别说了,我先敬小嫂子一杯。”窦逢春说着,先给温尔斟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满,站起身,恭恭敬敬朝她“先干为敬”。
温尔哭笑不得,“哥,你喝多了。”
窦逢春歪歪扭扭的从座位里起身晃到她这儿来,“小嫂子,以后斯义拜托你了!你是真有本事,真的!”朝她竖起大拇指,“林斯义啊,大处.男,被你收了!”
“啊啊,你们好色!”关蓓蓓在旁边尖叫。
温尔也脸皮烫红,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偏偏人家窦逢春话里话外不带猥琐意味,除了惊呼,敬佩就没其他意思。
于是,左曦被气地更绝。
这帮人酒桌文化总是这么奇怪,哪怕前一秒还是快掀桌气氛,后一秒几个岔一打就能歪到九霄云外蹦迪去了。
“我去下洗手间。”温尔实在待不住,起身逃离。
“别走啊,小嫂子!”除了关蓓蓓这些人都是比她大的,还叫她嫂子,温尔步伐走得更快。
到了门口,她一拉门,外面突然来了一股劲儿往里面推了一把。
她错愕,微倒退一步,然后一阵男香便扑入鼻尖。
林斯义。
温尔瞄到对方面孔,心头一阵跳。
他身上军装穿的一丝不苟,挺拔又精干,五官不明朗,门瞬时移开时,一张英俊的脸庞才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见到是她,唇角几不可察上扬,温尔尚未做出反应,他手臂已经揽到她腰,细微的一碰,转瞬离开,“干嘛去?”
“……洗手间。”温尔与他目光黏着,舍不得离开,直到身后山呼海啸的动静扰得她不得不疾步而出,与他擦肩而过。
……
到了洗手间,温尔用水好好泼了把自己脸。
从镜子中,可看到满面的火烧云色。
大概得等自己脸皮厚了,年龄也上来了,面对外人调侃,才会不动如山。
这会儿,她洗完脸,在楼道里待着先不进去,给足时间让他们把林斯义征询完,再留一点让林斯义和左曦之间慢慢发挥,终于待够十五分钟,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抬脚走。
只是有人先等不及了,快她一步出来寻她。
林斯义从过道闪入时,一下就将她堵在楼道的墙壁上,也不怕吻错人,口舌压过来时用尽全力,吻地她心脏似骤停,呼吸也随之衰竭,可怕的溺亡感伴随他们整个吻。
他手臂同时缠入她腰后,扣着,更往他身上抬。
“唔……”温尔听到自己可耻的声音,中途试着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结果乐不思蜀,一开始的担心被人看到完全抛之脑后,踮起脚尖,双臂搂上他脖子,和他热吻没完。
“整整十天没见……”林斯义得空给她算了一下时间。
温尔红着脸笑,“那你为什么不回信息?”
“提前让你习惯进入航校的生活。”林斯义咬着她唇又亲了几口,唉声叹气,“今晚跟你们校长吃饭。越吃越绝望。”
“航校校长?”温尔又惊又笑,“怎么了?”
“现在航校情况和我们那时不一样。每天都军事化管理,手机周末才发放,外出只有在周末视名额而定,还取消了暑假。想想我就要疯。”好不容易谈了女朋友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面,林斯义怎么受得了。
他那时候训练她体能时,对温尔喊的人得坚强如钢之类的口号,温尔此时想原封不动还他。
她现在没什么感觉,大概之前可能要去北京念书,货真价实的异地让她安全感尽失,所以此刻同在一城,再大的困难在她面前都不算困难了。
于是反过来安慰他。
“你跟哥不一样。你是情窦初开,哥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懂吗?”
“不懂。”温尔皱眉,“你怎么还不如我?”
林斯义捏她脸,恶狠狠凑到她唇上说:“因为你没良心。”
十八岁和二十四岁,完全天上地下的概念。
她需求会比他少很多。
他除了情感上,还有生理需求。
一旦开荤,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这话又不好意思对她说。
不然他堂堂一名可抛头颅洒热血的军官,竟然熬不过人类最低等的生理欲.望,岂不是要被她笑死?
不过这些都是林斯义的心理活动。
在温尔看来,她面前的男人正经且克制,吻了吻她就把她放了。
刚才紧紧搂在一起,他生理反应也没有像之前在酒店那天,稍微一个眼神给他,就反应过火的抵着她。
两人手牵手出门,和散场的友人们告别,窦逢春喝的伶仃大醉,几乎胡言乱语,进行不了第二场,其他人也鸣金收兵。
温尔中途有几次想把手从林斯义手中抽开,但没成功,他毫不避及旁人视线,沉着有力握着她。
好像他们已交往许久,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无需管外人看法。
这种无声的保卫比温尔请求一千万遍有用。
除了醉酒的窦逢春,没人再调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