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天缺乏秉赋所致。若以教育男子之法教于女子,焉知女子中不能出英雄豪杰、显宦名吏,甚至于天下之主”
他一开始几句话还则罢了,最后数言却实在惊世骇俗,荀灌娘听了,大脑当场当机形之于外,就是羞怯之态尽去,转过头来,瞪俩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该的正脸。
裴该喜欢看她这种神情,不喜欢看她娇娇怯怯的小儿女之态,不禁将身体朝侧面一歪,换个轻松的姿势,借着烛光欣赏妻子的容貌。当然啦,话还得继续说清楚
“论德,无孟母何来孟子论才,班大家不输父兄;汉高祖崩后,吕太后实执国政;琅琊吕母揭杆以抗新莽世人皆目为奇女子,其实亦未见奇,唯其罕见,故乃得名。裴某不敢自称英雄,然亦欲得奇女子为偶,寻常闺阁,受礼教之束缚,以男子之欲为己意,有若土偶木像,又岂是我裴文约之佳配呢”
男女平等那一套,这年月还没有市场,所以点到为止就好了,不必要新婚之夜就深入阐述,别真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昔日在宛城见卿,英风豪气不输男儿,我便有欲聘之意若止为荀氏之奴,必要纳来做妾,若为荀氏之女,则求为正室。我爱卿,乃及于荀氏之屋;若无卿,卿父虽出高门,治事之能距我麾下裴文冀、陶士行、卞望之等都远矣,即有才学,非能在乱世中安命成事者也,我召来何用若无卿,当日便弃宛城而去,由得卿父自投江左”
荀灌娘似信非信,当即追问道:“若得我父为佐,将来裴使君可直取颍川,争雄中原,便家父才能不入使君之眼,难道就不能做郦生吗”这一谈起族事、国事来,她本能地就把“夫君”、“裴郎”的字眼儿全都给咽了,竟然口称“裴使君”。
荀灌娘所说的“郦生”,就是指郦食其。当初郦食其去投靠刘邦,刘邦听说来了个儒生,本来不打算接见,即便最终得以见面,态度也极其的倨傲无礼,没想接纳对方。郦食其对他说,你若果有天下之志,“不宜倨见长者”怎么的也得摆出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来,善待读书人吧
裴该笑笑摇头:“郦生逞其舌辩,能下齐城七十余,卿父若有此能,宛城便不会失守了。若郦生止以长者之姿面谒汉高祖,高祖又岂会礼聘之郭隗以千金马骨说燕昭王,其本人又岂止一副马骨呢我以裴氏高门,不输于荀氏,若以大军临于河阴,卿叔祖荀组必然偃旗来投何必招揽卿父”
你未免把你爹看得太高了吧他终究只是荀氏小宗而已,我要是真杀到河阴去,大宗的荀组还不直接迎上门来么等有荀组在手,荀崧还有个屁用啊。
荀灌娘蹙起秀眉来,哑然无语。
裴该继续说道:“且卿父既无主张,也无远见,复夺宛城之事,不都是由卿主持的么我若不欲得卿,只欲得卿父,何必论及婚姻且卿父也未必便能久留江左自有祭酒之任待之耳。”
荀灌娘闻言,不禁吓了一大跳。裴该能够猜想到荀崧有归投江左之意,本也寻常若连这点儿观人之能都没有,荀灌娘也不会把自己和家族的宝押在他身上了问题是“祭酒”二字内室私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荀崧和荀灌娘聊过点儿什么,裴该根本不清楚,他即便再耳聪目明,也还不可能把间谍派到荀氏父女身边儿去。但他有裴氏相助,在江东广撒耳目,司马睿想要招揽荀崧,这就瞒不了人啦;而戴渊既已过江,便在裴该的掌握之中,真以为他悄悄地跟荀崧私下相见,裴该会不派人去窃听哪
“我不喜得卿父,乃至颍川荀氏,唯喜得卿。古来成大事者,莫不有贤女子为助,若娥皇、女英但知烹煮、纺织,恐怕大舜早便为其父、弟所害了我内帏不要谦谨妇人,只要卿一般的巾帼之雄”说着话,裴该伸手直指着荀灌娘。
荀灌娘不禁转回头去,轻轻叹息一声:“惜乎,我不生为男儿。”
裴该说是啊,是很可惜,但这对于你来说是可惜“有杰才雄志,却因生为女子而难以展布;但对于为夫来说,实乃上天以卿授我也而卿之才杰,若入他人帏中,必然埋没,唯在我处,未必便无施展的机会。”
直起身来,再次搂住荀灌娘的肩膀:“是以要卿卿我,以示夫妇敌体,虽有内外,实无分高下。我欲驰骋中原,驱逐胡虏,重光晋室,此志唯愿与卿共勉”来吧,别害羞,卿一个。
荀灌娘缓缓垂下头去,不敢再正眼瞧向裴该,口中低语道:“既然夫君欲我卿卿,那我便卿卿好了。”
裴该一皱眉头:“卿平常与卿父语,也是这般小儿女态么”
荀灌娘心说怎可能啊,我跟我爹多熟啊,再不客气的话有时候都难免脱口而出,但终究和你还不熟嘛你不要以为一番花言巧语,我就当真了,真拿出类似男儿之态来跟你对话。刚才那些话八成不是真心,是在诡言敲打,一方面压压荀氏,一方面抬抬我自己,要我别仗着娘家的势,敢于轻看了夫家,从此一心一意做裴氏之妇,还可以时不时帮你出出主意
还在娘家的时候,老爹说的话的我经常不听,我说的话老爹若是不听,我就自己撸起袖子去硬干了。既然嫁为人妇,可不能故态复萌出嫁前爹娘也耳提面命过无数回了得听老公话,说的话老公若是不听,也不能壮起胆子来自作自为。
不过如此一来,活着还真是憋屈啊
荀灌娘脸上阴晴不定,裴该也知道才刚洞房花烛,自己没那么容易就让肺腑之言被对方彻底接受的她肯定听了也不信没关系,时间还长得很呢,我不信你十几年来养成的性格,一朝嫁人就能彻底改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不过呢,在此之前先得拉近二人的距离,若始终“相敬如宾”,估计你也放不开,整天小儿女态,我瞧着都腻味,还是初会时不卑不亢之姿更使我心动。那要怎么拉近距离呢靠恳谈是没用的,终究还是要先“夫妇一体”嘛。
本来雅不愿睡个十几岁小姑娘的,甚至还计划着,老婆若是年纪太轻,就跟她说明了,早育有伤身体,咱们还是等几年再圆房吧可是眼瞧着荀灌娘也基本上发育完全了我刚才一搂她的肩,是不小心碰着胸了么颇有些料啊“古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恐怕也只有先折了,才能让她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既然如此,那便折了呗,我也不是不懂得变通之人
裴该婚后数日,裴氏便启程南归了,裴该夫妇和司马裒等人一直把她送至江边,看着楼船远远地航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