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此时,他人在床上,头发凌乱,下面还光着大半截身子呢
“哈哈哈不用紧张,别忘了啊,这是在一个性解放的国度里。”
她耸耸肩头,大大方方地坐下,脚步声着他一层一层地穿好了衣服。
“我的那批货怎么样”杨健抬头望着她,期望能有好消息。
谁知道,她听了这句话,却摇了摇头,脸儿随后一歪
那意思是说:不理想。
“怎么,我那可是现场拍摄,实况实录的。”
“杨健,你初来乍到,太不了解这儿性市场的行情了。我告诉你吧,红灯区的女人是这样定价的:玩白种女人一次30美元;玩黄种女人一次25美元;黑女人玩一次才付20美元。你这种录像制品,一色的中国女人,你想能值几个钱”
“可她们全是处女,全都是第一次上床”
“这些内容,在画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你,你不是说过,这儿的人爱看第一次吗”
“此一时,彼一时。”玛哈莱丽吐了一溜长长的烟圈,“你实在觉得不合适,就另找买主吧。”
“再找买主”杨健一下子垮了下来。“事已至此。我可再去找谁老同学,你总不能乘人之危,见死不救吧”
“哪能呢”玛哈莱丽立刻伸过手来,拉住他说,“老同学,别忘了,我在这儿也是寄人篱下。不过,昨天我和丈夫商量了一下,这儿有一家旅游公司,是华人开的。主要是赚中国大陆上公费旅游官员的钱。你呢,凭借你对中国大陆官场的了解,就负责安排房间管理和礼仪接待吧。如果干好了,再做导游,挣点儿小费,一个人的生计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我不懂外语啊。”杨健叫起苦来。
“不要紧。我让他们给你配翻译。”
“”
“还有,从今天起,你不要在我家住下去了。那个公司,有公寓的。”
他,像是被人家赶出来了。
他从taxi上卸下自己的行李包,牵了旅行包的拉手,步履沉重地走进这座四层小楼里。大厅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穿了一身红衣服的男人值班。他掏出了玛哈莱丽写给这儿老板的信。那个值班的人看了看,便带他到了地下室,冲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指了指,然后默默无声上楼而去。
屋里有一股洒了的香水味,弥漫在暗幽幽的空间,显得又甜又恼人。他拉开灯的开关,才看出这儿原是一处仓库。那些香水纸箱、卫生纸篓、打了包的洗洁净膏,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儿。屋顶斜处闪出了亮光,那是地的表面。这个孔是用来通风的。屋子中间,刚好放下一张床。这张床,算是他的立足之地了。
这儿就是国外,这儿就是西方,就是他梦中向往的自由世界。他这个昔日的蓟原市委副书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风光今日,却住在这做仓库的地下洞里了。
一股悲哀,夹着随之而来的恼羞成怒,使他猛地将门踢开,啪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地下室里长长的寂静。接着,他下意识地冲出房门,警惕地用眼睛搜索着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妈的,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儿
晚上,大雨滂沱,雷电交加。他伏在通风口处,上款战战兢兢地观看着秋雨中的万家灯火。风雨中,灯儿黄黄的,禀悠悠的,发出暗淡弥漫的光。远处连着这片灯海的是飓风中电的闪光:无尽头的、光耀夺目的电闪,划过长空,照亮奇景万千的云海,犹如许多条出洞的蛇蜴,百扭千曲,凶残可怖。一会儿,闪电消失,世界又像不存在了似的万籁寂静,扎进了黑夜汪洋大海的万顷墨涛之中。
他的眼睛怔怔地注视着窗外,双手护紧了胸口贴身衬衣的那个小口袋。那口袋里是一张外币存折。上面印了七十万美元的存款数额。这是他与“花花世界”518房间的南方老板共同做“进出口”买卖的回报。老板走私进货,他靠权力强令下面的企业购买,“废品王”承办销售手续。然后,南方老板通过花花世界里的外贸关系,利用假单据骗成外汇,以杨健的名字存到国外的银行户头上。哼,七十万美元按官方汇率就是六百多万人民币啊有了这笔钱,即使将来有一天国家惩罚了他,即使将来人民币贬得一分不值;他杨健仍可以过天堂一般的好日子。
唉呀,只是可惜,这惩罚来得忒快了些。那个假设了多少次也不应该发生的最坏结局,竟在今天就出现了。这个无比珍贵的存折,将成为他流亡生活的惟一依靠了。
这一夜,他噩梦连连;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第90章灭顶之灾㊣
几天工夫,他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老了许多。一道道深陷的皱纹铭刻在他的额头、嘴边和眼角。上了几道楼梯,呼吸就急促起来,额头上汗水淋淋的,像是干了多么重的体力活儿。
透过监视噐,庾明看到了昔日耀武扬威的政敌,心中倒生了几分怜悯。
来到房间里,他的瞳孔仍然有些呆滞。引导员让他坐下之后,他也只把身子伛着,两手握着垂在膝间。
“抽烟吧”安全厅的张处长居高临下地甩下一支烟。
“谢谢”他恭敬地接在手里。在打火机的火光里,他脸色紧绷,眉心紧蹙,倦怠的神色里,泛出一种萎靡的、听天由命的颓废之态。
“杨健先生,本人代表北方重化总裁庾明──欢迎你的到来
“什么庾──”他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对,庾明。他是我们总公司的总裁。”张处长恶作剧般的强调了一句,“现在,我受他的指令,请你回公司本部──中国蓟原接受公司人事部对你聘任资格的审查。”
“什么审查不──”他猛地下蹿了起来,双目霎时闪出一股凶光,”我要求政治避难,你们在这儿无权逮捕我“
“杨健先生,请你老实点儿”张处长拍了一下桌子上的“惊堂木”:“哈哈,政治避难你做梦呢一个共产党的市委副书记,请求什么政治避难告诉你,我们国家安全部门已经履行了全部引渡手续。我现在正式宣布:你被捕了”
“啊”他长叹一声,头深深地低下去;眼睁睁地看到一副手铐结结实实地卡住了自己的双腕。
此时,坐在监控室里的我站立起来,心里缓缓吐出了那口长长积郁在我心底一年多的恶气。
恶有恶报。杨健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不用说,肯定是老金从上海打来的。
“我的总裁啊,你还等什么呀”等季小霞把电话听筒递给我,老金气得声音都变了。我能想像出他生气瞪大眼睛的样子,“再不下手,就要贻误战机了。”
“庾总裁”这是那位财务总管的声音,她的声音比老金还着急,“据可靠消息,那家厂子下决心要收购了,就差两千万资金不到位;人家市政府正准备找银行举债收购哪总裁,形势不妙,快下决心啊”
“好好好。”我的嘴里麻木地吐着这几个字。
可是,“下手”两个字,在我的口里总也说不出来。
“总裁啊”又是老金,“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啊你告诉我们不能心软;你的心怎么先软了。你是不是逼着我直接给省长打电话啊”
“老金,你敢”我吼了一声。接着,又哀求似地回了一声,“再给我一个小时时间。”
“哼”老金把电话摔了。
在股市上收购业绩不佳的企业,在国际商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商战的输赢,不会带来道德上的指责。对于股价狂跌的上市公司,你不收购,自然会有其他人下手。优胜劣汰,天经地义。谁让你把企业搞得不景气呢
然而。在中国,有一句相当令人费解的俗语: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们的公司本部驻在蓟原。当“蓟钢”和“矿机”经营不佳的时候,由我们将其吃掉。将来,在蓟原的历史上,该如何书写这一笔呢
如果是吕强一人当政,我的决心也就下了。可是,想起市委孔书记、政府的铁玉、鞠彩秀、老秘我总觉得,若行此举,今后难以面对他们。
然,若是错过时机;两家大厂归了南方商界列强。我庾明的罪责岂不是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