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来到西安门前,刚刚勒住坐骑,还没下马,一个人就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道:“中郎,中郎,不用下马,立刻入宫。”
赵延年定睛一看,倒是个熟人,曾和他一起出使匈奴人的郎官甘平。
“怎么回事?”
“不用多问,立刻到未央宫温室殿,郎中令在等你。”
“郎中令?”赵延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天子召我么,怎么又扯上郎中令了?
没等他想明白,甘平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那匹骏马刚刚停下来喘口气,又长嘶一声,驮着赵延年向前奔去,穿过城门,直奔未央宫东阙。
身后,甘平和守城的士卒打了招呼,也翻身上马,追赶赵延年。
赵延年先到未央宫门口,翻身下马,将马缰甩给迎上来的郎官,随即掏出威廉姆给他的腰牌,高高举起,一路急行,来到温室殿。
李广正在阶前,来回转着圈,像头拉磨的驴。看到赵延年,他大步迎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喊。
“中郎,快随我上殿见驾。”
赵延年哭笑不得。
他和李广见过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广这么着急,这么主动。
“将军,陛下何事召我?”
“好事,好事。”李广笑容满面,拉着赵延年一路急行,拾阶而上,来到廊下,拱手施礼。“陛下,赵延年来了。”
天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赵延年,你来得好快。”
赵延年不敢怠慢,大声说道:“陛下有诏,臣不敢怠慢,一路急行至此。”
“嗯。”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进来吧。郎中令,你也进来。”
赵延年和李广同时拱手答应。“唯!”
两人解剑,脱履,上了殿,又走进侧殿。
天子一身常服,坐在一张巨大的黑底红纹的漆木案后,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眼圈有点黑,最近应该没少熬夜。
李广一进殿,先看了一眼屋角的漏壶,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子瞅了他一眼,李广连忙收起笑容,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赵延年入座,再次向天子行礼。
天子打量了赵延年两眼。“你是一路急行到此?”
“回禀陛下,正是。”
“可是我看你的气息并不急。”
赵延年笑了。“骑马而已,又不是一路飞奔至此,气息自然不会急。”
“如果是步行,你需要多久?”
赵延年掐指算了算。“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天子很惊讶。“那比骑马还要快一些?”
赵延年笑笑。以他现在的境界,步行可以做到比普通人骑马还快一点,与骑马急行相比,也不会差得太多。如果对方的骑术一般,或者马匹不算好,说不定他还能抢先。
人的潜力真是很大,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大。
普通马匹的长距离奔跑时速也就是二十公里左右,和优秀的马拉松运动员差不多。
他现在去参加马拉松,轻松进世界前三,拿冠军也不难。
天子转向李广。“郎中令,这样的禆将,你还满意吗?”
李广伏地叩头。“谢陛下洪恩,臣满意之极。”
赵延年有点懵。
禆将?还是李广的禆将?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满意,那就领去吧,早做准备。”
“唯。”李广再拜,随即又示意赵延年谢恩。
赵延年稀里糊涂的谢了恩,被李广拽着出了温室殿。他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天子在搞什么鬼。
那么急的将他召来,就这么几句话?
出了温室殿,李广才放慢了脚步,松开了赵延年,搓着手,笑道:“赵中郎,这次你要随我出征了。”
“去哪儿?”
“河西。”李广想了想,又道:“严格来说,我们是后军,不进入匈奴人的牧场,守住乌鞘岭,确保匈奴人不能截断骠骑将军的后路就行。”
赵延年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
天子这是让李广领兵,接应霍去病,又让他做李广的副将。
只是他搞这么大动静干什么?火急火燎的,他还以为天子要驾崩了呢。
“是不是有点奇怪?”李广笑道:“天子说了,日中之前你如果不到,这件事就作罢了。所以我才特地安排威廉姆去找你,又让甘平在西安门等着。不过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根本就是白担心了。”
赵延年有点想骂人。
出征这么大的事,这么草率的吗?我和家人告别都来不及。
李广倒是通情达理。“你先回家说一声吧,到了军营里,可就不能和外人接触了。相关的规矩,你懂的,不能说的谁也别说。”
赵延年会意,点头答应。
——
赵延年出了未央宫,回了北阙对面的家。
他和金吉丽、弗里达都在别院,城里的家中只有奴婢。他也没回家,直接去了隔壁的仆朋家。
仆朋不在家,雷电和小鹿出去玩了,只有王君曼在家。
看到赵延年,王君曼很诧异。听了赵延年的解释,她还有些糊涂,搞不清天子为什么突然变卦,还闹得这么大,怎么看都有点恶作剧的意思,不像是天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想不明白的事就别想了,做好你的事吧。”王君曼说道。
“阿嫂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君心难测,想得太多反而不好,尽力做事就行。仆朋呢,有安排了吗?”
“好像还是随骠骑将军行动,具体的他没说,我也没问。”
赵延年也没有再问,只是让王君曼收拾一下,去别院住几个月。
他不在的时候,所有的事都由王君曼主持,不能听金吉丽的。不仅不能听,还要看好她,别让她搞事。
“阿弟,这么做……不合适吧?”
“我知道让阿嫂为难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手无缚鸡之力,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