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姥姥家窗户上的冰花,在碎花棉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悦从温暖的热炕上醒来,满心都是即将前往小姨家的期待,更惦记着明日大家要齐聚自家的约定。她迅速穿上姥姥缝制的红色棉袄,指尖抚过衣摆处精致的盘扣,那细密的针脚仿佛诉说着姥姥的温柔心意。衣服上金色的花纹在晨光中微微闪烁,如同跳跃的小火苗,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暖意。
院子里,姥姥踮着脚取下屋檐下悬挂的干辣椒串,布满皱纹的双手熟练地将它们理顺。姥爷则戴着老花镜,坐在小板凳上,仔细地将柿饼逐个裹上油纸。“悦悦,把墙角那袋核桃搬过来。”姥姥的声音传来,林悦赶忙跑过去,沉甸甸的核桃袋压在手上,却不及心中的暖意。这时,院外传来大舅汽车的鸣笛声,紧接着是二舅三轮车熟悉的“突突”声,大姨、三姨两家人也陆续抵达,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
大姨夫开着自家的面包车,车斗里装满了给小姨家带的年货,有新鲜的活鱼,还有刚从镇上买的糕点。大姨家的三个姐姐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穿搭。怀孕的大姐扶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动作轻柔而小心,笑着叮嘱二姐和三姐别冻着;二姐晃着新做的美甲,红色的甲面上点缀着金色的花纹,得意地说要在小姨家好好展示;三姐则翻出手机里新学的拍照姿势,打算给大家拍美美的照片,还不时拉着林悦商量一会儿怎么摆造型。三姨家的弟弟举着玩具枪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对着天空“突突”几声,惹得众人忍俊不禁,他还跑到姥爷身边,非要姥爷当他的“战友”,姥爷笑着摸摸他的头,配合地举起了“武器”——一根小树枝。
大人们忙着将给小姨家带的东西装车,有姥姥新晒的笋干,装在密封的陶罐里;姥爷亲手做的豆瓣酱,用玻璃瓶装得满满当当;还有大姨买的新鲜水果、三姨带来的糕点,以及二舅自家酿的米酒,坛口用荷叶和麻绳封得严严实实。林悦也没闲着,她把自己画的几幅新年主题的水彩画和写的春联塞进书包,打算送给表弟和小姨。那几幅画里,有一家人围坐吃年夜饭的温馨场景,有孩子们在雪地中嬉戏的欢乐画面,还有烟花绽放的绚丽瞬间,每一幅都饱含着她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一路上,车里车外都是欢声笑语。二舅家的哥哥变魔术般掏出一串糖葫芦,分给车上的孩子们。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咬上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大姨夫讲起村里张大爷家的猪半夜拱开圈门乱跑的趣事,逗得全车人哈哈大笑。三姨和妈妈则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到小姨家要做的拿手菜,三姨说要做红烧狮子头,妈妈打算包饺子,还商量着要给怀孕的大姐做些清淡滋补的菜肴。林悦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田野,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树梢的积雪不时被风吹落,宛如飘洒的碎玉。路边的电线杆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也在为这欢乐的行程伴奏。
远远地,就瞧见小姨家的院子张灯结彩。大门两侧贴着崭新的春联,红底金字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上联是“欢声笑语贺。大门两侧贴着崭新的春联,红底金字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上联是“欢声笑语贺新春”,下联是“欢聚一堂迎新年”,横批“吉星高照”。屋檐下吊着两串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洒下一片片红色的光影。小姨和小姨夫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小姨系着绣着牡丹的围裙,脸上笑开了花;小姨夫搓着手,忙着招呼大家停车,还不时接过大家手中的东西,往院子里搬。表弟眼尖,一眼看到林悦,撒开腿就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姐姐!我等你好久啦!”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风车,风车在风中快速旋转,发出“呼呼”的响声。
走进院子,热闹的景象让人应接不暇。院墙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闪一闪的,仿佛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院子角落,小姨夫搭了一个简易的冰滑梯,几个小孩正在上面嬉笑玩耍,欢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滑梯旁堆着形态各异的雪人,有的戴着草帽,围着彩色的围巾,胡萝卜鼻子俏皮地向上翘着;有的戴着墨镜,手里拿着树枝做的“宝剑”,像是守护院子的小卫士。小姨家的三只大白鹅也伸长了脖子,“嘎嘎”地叫着,似乎在欢迎大家的到来。
小姨热情地拉着大家往屋里走,“快进屋,屋里烧着暖气呢!”一进屋,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糖果、瓜子和水果,有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橘子,还有晶莹剔透的果冻。墙上挂着小姨一家的合照,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背景是去年春天一家人去县城照相馆拍的,简单的布景却挡不住幸福的笑容。
这时,姥姥突然想起什么,对小姨说:“他爷爷奶奶在家不?咱们去看看。”小姨连忙点头,“在呢,一大早就盼着你们来。”于是,众人又朝着小姨夫父母家走去。小姨夫的父母家就在隔壁,是一座古朴的小院,院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两侧还贴着可爱的小老虎年画。推开院门,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几株腊梅在墙角静静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小姨夫的父亲正在院子里扫雪,看到大家来了,赶紧放下扫帚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快进来,快进来!屋里暖和!”小姨夫的母亲从屋里走出来,拉着姥姥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可把你们盼来了,快屋里坐,我煮了红枣茶。”
屋内,火炕上摆着小炕桌,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红枣茶和几盘自家晒的果脯,有酸甜的杏脯、香甜的桃脯,还有软糯的柿饼。大家围坐在炕上,开始聊起了家常。姥姥和小姨夫的母亲回忆起年轻时一起走二十里山路去镇上赶集的情景。
“那时候哪有什么水泥路哟,”姥姥轻轻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摩挲着茶碗,“全是黄土地,一到下雨天,布鞋陷进泥里,拔都拔不出来。”小姨夫的母亲连连点头,眼神中泛起回忆的光芒:“可不是嘛!咱们背着自家织的粗布去换盐巴,路上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水,就盼着能多卖几个钱,给孩子买点稀罕物。”
姥爷和小姨夫的父亲则说起生产队的往事。“记得咱们那会儿在生产队干活,”姥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每到秋收,大伙儿推着独轮车,一车一车往粮仓运粮食。那时候人都实诚,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卖力。”小姨夫的父亲笑着接口:“是啊!收工后,大伙儿就坐在场院里分粮,虽说每家分的不多,但心里踏实。”
大舅说起前两年村里修水渠的事,那是全村人一起出力挖的。“挖水渠的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上阵了,”大舅声音洪亮,“白天挖渠,晚上就着月光接着干。现在想想,真是不容易。”二舅则分享着村里谁家的闺女考上了中专,成了村里第一个“文化人”,这在当时可是轰动全村的大事,大家纷纷感叹日子越过越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