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宅邸,暖阁内。
青谣眉眼含笑,缝制福包。
吴嬷嬷与红菱分坐左右,母女二人病体已愈,数日前被接来同住。亲人重聚,格外欢喜。吴嬷嬷日日守着青谣,目光总在她脸上流连,似看不够,时而叹息。
青谣知她心意。在嬷嬷眼中,女子被夫家休弃,便无未来,残酷至极。青谣又曾遭下毒,嬷嬷不敢劝她回燕王府,只得暗自忧叹。她视青谣为世上最好女子,聪慧、美貌、温柔,燕王府却容不下她。
青谣瞥见嬷嬷纠结神色,明知故问:“嬷嬷,大过年的,怎愁眉不展?”
吴嬷嬷怕她伤心,推辞道:“夫人不让老奴做事,白养我母女,我心不安。”
青谣心知她真意,却不点破,笑道:“既如此,烦嬷嬷带马三去街上,选些结实布料,买回十几匹。过年了,我想给每人添一身新衣。”
素云忙道:“夫人前几月给众人做了棉衣、亵衣、鞋袜,连别院旧衣也够穿,夫人还是省些,莫再破费。”
红菱附和:“是啊,夫人,咱们只出不进,怎经得起花?金山也禁不住如此用啊!”
吴嬷嬷亦不赞同。她知青谣胸有成竹,但未到手的银子终非自家,提前挥霍,她心不踏实,遂道:“既然衣裳不缺,夫人不如将制衣银子折现分发,众人缺什么自去买,手头也宽裕。”
青谣思忖,点头:“我本打算过年每人发一两银做衣裳。既不做衣,每人分二两吧。”
吴嬷嬷闻言,心疼不已。下人一套衣裳七八百文足矣,如今每人多得二三百文,府中四五十人,平白多花一笔银子!她脸一沉,满面肉痛。
青谣见状,知她心思,笑道:“嬷嬷莫心疼。咱们府里,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算事。待会儿我出去弄一大笔银子,别说每人二两,便是二十两、二百两,也花不尽!”
众人齐齐望她,吴嬷嬷疑惑:“夫人何意?”
青谣搁下福包,笑意盈盈:“我嫁燕王时,昭宁长公主与姜庆收了燕王府一万两聘金,七十二抬聘礼。那是卖我之钱,我岂能便宜他们?待会儿我去姜府走一趟,尽数讨回。”
吴嬷嬷惊呼:“夫人莫胡思乱想!姜家脾性你不知?油锅里的钱他们也要捞,怎会还你?说破嘴皮他们也不会给,没准还借机羞辱你!”
青谣淡笑:“我晓得他们德行,好言相商自然无用,我也没打算磨破嘴皮。一句话,给或不给。给了,皆大欢喜;不给,呵呵……”
她笑意加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似有计谋,却未明言。
雪灵愤然:“昭宁长公主那般待夫人与老夫人,怎配享用夫人聘礼?若是我,也要夺回!他们若敢扣留,打也要打出来!”
青谣心意已决。她知公主府必百般推诿,索要聘礼非一日之功。此行不过先礼后兵,示之以威。对那贪婪恶人,她自有手段严惩。
……
午后,青谣命人备车,径往姜府而去。
姜府与昭宁长公主府仅一街之隔。
公主下嫁姜庆为驸马,本应与姜氏族人同居姜府,然她厌与叔伯妯娌共处,常携家人留驻公主府。姜丞相畏其公主身份,不敢多言,任其所为。然自公主身份被褫,公主府为内务府收回,姜庆二子只得携家眷,灰头土脸回姜府。
姜府早已不复往日荣光。姜丞相亡后,子嗣无一成器,皆庸碌无为。虽有官职在身,却无一人能挑家族大梁,反养出一群纨绔子弟,败家愈烈。
青谣抵达姜府,款款下车。守门人认得她,忙入内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