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清幽小楼,青谣才猛然惊觉,自己错失了一个绝佳机会。她暗骂自己愚蠢,方才只顾逃离,竟忘了向他询问母亲萧氏的下落。以当时情形,若她开口,他定会如实相告,可她竟白白放过了这机会。如今再回头求问,他必会趁机提无理要求,这路子已行不通。
带着遗憾,她随知薇七拐八绕,重回永宁宫。
此时赏菊已散,宴席将开,众人熙攘间,她悄然归座,竟无人察觉她曾离开。
席间,精致的菜肴流水般端上,可青谣却兴致索然。并非菜品欠佳,也非她口味挑剔,而是宫中用膳的规矩繁琐得让人无福消受。
太后不动筷的菜,众人不得擅尝;太后开口说话,所有人需停箸静听;每道菜不得超过三口,连咀嚼时都不许露齿。一顿丰盛宫宴,硬生生吃得味同嚼蜡。
来宫前,青谣为防内急,一口水饭都未沾。好不容易盼到开席,却被这些礼数拘得郁闷难当,心中憋屈不已。
好在饭后,太后要午歇,众人得以解散。唯有端妃、上官贤妃等高位妃嫔的母亲被邀至各自女儿宫中叙话,其余皆出宫觅自家车马。
青谣出宫门时,红菱正踮脚朝内张望。一见她出来,红菱忙小跑上前,满脸喜色:“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听说您在太后宴上作了首词,连太后和陛下都赞不绝口,这回可给燕王府长脸了!太妃娘娘和王爷得知,定会高兴得很!”
吴嬷嬷跟在女儿身后,笑得合不拢嘴,催促道:“别光顾着啰嗦,快扶王妃上车!这会儿府里怕是已得了消息,说不定赏赐都送到落霞园了!”
青谣闻言,唇角微扬,虽未言语,却也认同她们母女的猜测。她此番为燕王府争了颜面,沈太妃那老妖婆总不好再刁难她了吧。
红菱兴冲冲地扶她上车。因萧云川未在,她与吴嬷嬷也跟着上了车,随即吩咐车夫启程。一行人兴致高昂地返回燕王府。
回到府中,青谣未按惯例去碧山居请安,而是借口身子不适回了落霞园。她毕竟还在“病中”,若表现得太过活跃,恐被人看出破绽。更糟的是,若萧云川趁机要与她圆房,她可应付不下了。
落霞园里。
青谣一踏进院门,秋菊便迎上来,满脸喜色:“王妃,梅氏贪下的首饰都追回来了,方才王爷派人送来,奴婢已收好,一会儿请您过目。”
青谣淡淡点头,倦意涌上心头:“给吴嬷嬷瞧过便好。我乏了,先歇会儿,别吵我。”
她今日确实疲惫不堪。在宫中站了大半日,连饭都吃得不痛快,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至于首饰,她并非不在意,而是相信以她如今在燕王心中的分量,无人敢在这事上弄虚作假。
吴嬷嬷闻言,忙去清点首饰。红菱服侍青谣换下繁重的吉服,卸去头面妆容,又拭去脸上的胭脂水粉,才扶她上榻歇息。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才醒。
睁眼时,天色已暗。青谣起身,赫然发现萧云川竟在她屋中,坐在榻沿,背对她翻着一本书。两人同处一榻,虽一躺一坐,气氛却暧昧得让人心跳加速。青谣吓得心头一紧,定了定神,弱声道:“王爷,您何时来的?怎不叫醒我?”
萧云川回头,瞥见她发髻散乱、睡眼朦胧的模样,唇角微扬:“见你睡得香,不忍吵你。”
“不忍……”青谣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都像情话。
今日是十五,大户人家正妻与夫君同房的日子,他该不会别有所图吧?想到这,她心跳又快了两拍,忙低声道:“谢王爷体恤。都怪妾身身子不争气,进宫一趟就累得虚脱,竟睡到现在,怠慢您了。”
萧云川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轻叹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怜惜:“你病还未愈,本不该让你去应酬。可你也知,母妃不愿面对太后她们,燕王府女眷总不能都称病不出,只好委屈你了。”
青谣顺势接话,语气乖巧:“不委屈。能为太妃和王爷分忧,是妾身的本分。只是身子不济,不能伺候王爷,让您夜夜孤枕难眠,妾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