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从前,棉纺厂里有刘雪英这样的面孔出现,恐怕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跑到冉南雪的身边,透露消息了。
这些年,随着人事更迭,整个棉纺厂还能记得当年冉家慷慨解囊、施以援手的恩情的人,恐怕已经是寥寥无几。
更多的人则是对冉家抱持着深深的敌意,当初刘雪英的话虽然很难听,却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冉家曾经不管救过多少人,就算有红色资本家这个明头放着,在很多眼里他们仍是资本家。
即便开设了再多的工厂,为再多的人解决生活工作的燃眉之急,也无法掩盖其作为资本家阶层的本质。
仇富心理,并不是哪个时代才有的产物。
这种源自人性深处对于财富不均的不满与嫉妒,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普遍存在,且往往具有极大的煽动性。
人们自动忽略了冉家在推动经济发展、促进就业方面所做的贡献,在有些人心中,冉家的财富就是剥削阶级工人的原罪。
她冉南雪,这些年小心谨慎活着,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忽略了周遭许多细微的变化。
直到这一刻,冉南雪意识到刘雪英的出现绝非偶然。
也是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爸妈在决定离开,以“死遁”这种极端方式保护家人的时候,会反复叮嘱她,这个消息只能她一个人知道,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这个任何人自然包括她的枕边人尹建华。
还有那些他们没有带走被秘密藏匿起来的金银财物,最后告诉她那些东西只有在万不得已的紧急关头才能取出使用,而且也只能由她一个人去处理。
冉南雪温柔地抚摸女儿的头,两个孩子,是她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存在,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
这些年,她为了自己,也为了一双儿女能有一个平静的生长环境,收敛起了自己曾经的锋芒,但这绝不意味着她就是任人摆布、随意糊弄的软柿子。
凝视着冉以沫那双纯净无邪、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温柔的涟漪。
这双眼睛,是那样的清澈。
从昨天孩子落水被救回后,发热到今天,她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沫沫落水的“真相”。
丈夫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其中必有蹊跷。
只要细品,就会发现其中漏洞百出。
冉南雪在冉以沫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冉以沫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安安静静地扮演着乖宝宝的角色。
目光捕捉到美人妈那微妙的反应时,心里就像被安装了雷达,滴滴答答地开始探测起来。
吆喝,原来美人妈早就认识这位名叫刘雪英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