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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攻讦陷害岭南将军沈峤是实,圣上又怎能徇私将我官复原职呢我明知故犯,惯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再去做这个都察院副都御史就不合适了。”

第140章

林涧这话, 倒是提醒萧煜想起了一件事情。

“沈峤任岭南将军这些年,确实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错处。比起沈戍, 他算是有些才能的。当年收服岭南时, 因战乱频仍, 岭南几是百废待兴, 各族之间也只能勉强相处,沈戍卸任大将军后在岭南治理了一二年,也因为才能平庸没有任何成效,岭南发展缓慢,再加上他有旧伤在身,父皇瞧他不顶用就将人调回来了,又令派了沈峤去岭南镇守并协调各族关系。”

“西宁郡王府的世子,太后的侄孙,这出身不可谓不显赫了。比起一众要么纨绔要么无用的四王八公的子弟们来说, 沈峤已算是很出色的了。从军务方面来看, 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错处, 年年吏部考评他都是优等,这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云溪,我说的这些, 你不会不知情。你素来比我更关注岭南的事情,沈峤在岭南经营了这么几年, 你二哥是岭南知府,自然比咱们心里更清楚,我实是有些想不通, 你明知道上奏章弹劾他就会坐实攻讦陷害的罪名,何必要多此一举”

对于林涧做事的动机,萧煜总免不了多想几层,他沉吟道,“你做这些事,莫非是因着沈峤从不续用当年跟随镇南公的那些副将,甚至打压他们,所以你才要这样做的”

萧煜这样说了,又觉得自己这猜测有些不大对,以他对林涧的了解,林涧如若要蓄意报复,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林涧淡声道:“殿下,当年我爹腿伤不能在继续做大将军,后来圣上令沈戍接任。就这件事中,便是寻常人也知道,我爹当初已将岭南收服的差不多了,最后那一二年的时间不过是用来调和各部之间的关系,慢慢将岭南全境重新梳理一番就是了。重整岭南军中休养生息,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可那最大的荣耀,便是收服岭南的那一刻。”

“我爹铺陈已久,他征战数年,这原该是他应得的功勋,可他最后却没能得到。倒是沈戍成了最后的大将军,并得了这个功勋。在不知道究竟是谁令我爹受伤的情况下,自然谁能都瞧得出来,在这件事中,谁的既得利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受益者。”

“从这方面来看,圣上反而是最不可能动手的。圣上那时那般器重我爹,那时候圣上还要应付朝中许多事,不可能对我爹做这样的事情。损了我爹,对圣上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在那个时候,圣上就不爱用四王八公一系的将领做主将了。之后我爹伤了,圣上是不得已才起用沈戍的。从这一点来看,很大可能是四王八公一系的人做了这件事情,然后得利上位,自己得了功勋荣耀。”

“在当时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家,也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我请二哥上奏弹劾沈峤,一为混淆视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二则,也是为了试探沈峤方面,想看看都察院是否能查出什么事情来。”

萧煜盯着林涧的眼睛道:“云溪,你从不轻易犯错。在皖南三年任何事都没有出过错,入都中将近一年,倒是出过几回错,但那都是有意为之。如今你这么做又是故意的吧”

酒已饮尽,后劲十足,林涧是越喝越清醒,他倒是没有喝醉,就是酒劲儿上来,叫他出了一头的热汗。

林涧手边也没有干净帕子,瞧着自己今日新换的薄衫袖口还算干净,便拎着镣铐抬手将一脑门的汗给擦净了,这才望着萧煜坦然笑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林涧坦承:“身为都察院副都御史,明知律法而故意犯错,一定会被革职。这个副都御史固然好,干得好将来还能升官,可是殿下,我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做到六部尚书,做到中书省大学士,我也完不成的。”

“现如今的大周朝堂,文官势弱,不敢越界不能越界就做不成大事。他们连他们的分内之事都做不了,我做了文官,也做不成大事。眼下这一局,圣上要做大抉择,我也一样。圣上肯信重我,我自然得好好去做。我这个人没考过功名,擢升为御史已经是圣上偏袒了,如今就该知趣,就该做回老本行,不能老是仗着圣上信重就胡闹。我这个样子,做不成尚书和大学士的。”

萧煜心弦一动:“你想去带兵”

林涧笑起来:“我不回皖南带兵。”

萧煜默默看了林涧一眼,道:“水溶被革职,京畿守备大营统领倒是空缺出来。父皇一心一意想要补偿镇南公,又觉得你也受了些委屈,若我去提一句,这职位估摸就是你的了。不过眼下这桩公案在都中正是沸沸扬扬的时候,为免有人利用此事节外生枝弹劾你,你的任职还要等风头过去方能定下。”

林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接萧煜这话。

萧煜几次欲言又止,话至嘴边都没说出来,此时说到这里,萧煜忍不住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云溪,你将上奏弹劾沈峤的事情揽下来,沈峤为此必定记恨你,也会记恨你二哥。此一番事件,必也会牵连沈家,日后只怕风波不断,太后也会关注到你的。这往后,只怕不会太平了。”

小几上放着先前狱卒殷勤带进来的茶水,萧煜实在是醉得烧心,饮了半壶热茶后方觉好些,他也热出一头大汗来,但他素来端方持重,瞧见林涧十分豪爽的用袖口擦汗,他也不曾那样做,只是拿出他身上的汗巾来擦了两下又放回去了。

实则萧煜内衫都已经被热汗浸湿透了,他也不曾理会,过了这些时候,牢中穿堂风一过,他倒觉得舒爽些,但身上热汗骤冷,倒成了一身的冷汗了。

林涧听见萧煜这话仍是笑:“殿下,不说往后就说眼前,我便是不针对沈峤,难道沈家就不会记恨我了吗”

“眼下这桩公案,圣上已将查出事情全部公示天下。就算没有实证,水溶和沈家也是说不清楚的。水琛所做的这些事情,皆对沈戍十分有利,要说沈戍不知情,谁信水溶是水琛亲子,要说水溶不知情,又有谁会相信”

“不说我两家私怨,便是往后,这西宁郡王府迟早是要归附圣上的,若他们还以开国勋旧自持,那么我可就绕不开他们了。”

林涧还是笑着,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比那刀子还锋利尖锐,“别说是我,就是殿下,也绕不开沈家,绕不开太后,绕不开端王。圣上也是一样的。”

有句话林涧没说,他相信萧煜比他更明白,也比他更清楚。

由古至今,改革都是如此的。想要改革,就必然要经历一番大变动,只有经过大裂变,才能重整秩序,重新得到想要的局面。

听见林涧口中说出端王两个字,萧煜微微挑了挑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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